花魁鬥菜
沈清歡揭開蒸籠的剎那，蟹粉小籠的香氣驚起了牡丹坊簷下的金絲雀。籠屜騰起的白霧漫過朱漆迴廊，將”鬥菜奪魁”的鎏金牌匾洇得半隱半現。林婉兒的紅綢水袖拂過她肩頭，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在籠屜邊緣輕叩三下——這是發現暗樁的暗號。
”妹妹這蟹肉裡摻的蝦粉，倒是比胭脂還豔。”醉月樓的紅綃姑娘捏著銀筷輕笑，髻間的金步搖垂穗正掃過驗毒銀盤。她身後幫廚的老嫗眼窩深陷，指節粗大得不似婦人——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跡。
沈清歡的竹簽挑開小籠褶子，琥珀色的湯汁裡浮著蟹黃：”紅綃姐姐若嘗得出蝦粉年份，我便將這籠屜生吞了。”她突然將湯包擲向梁間，黏住只灰撲撲的壁虎，”倒是姐姐帶來的南海紫鮑，怎的帶著運河淤泥味？”
滿堂鬨笑中，林婉兒的琵琶忽起《破陣樂》。琴絃震落樑上積灰，露出暗藏的赤箭麥粉。謝雲舟的摺扇適時展開，扇面潑墨處正是蘇記糧船的吃水線：”紅綃姑娘這鮑魚，怕是跟蘇會長的鹽船同路？”
戌時三刻，二十四道珍饈擺滿鎏金長案。沈清歡的翡翠白菜雕到第七層時，突然在菜心發現枚帶牙印的蠟丸。指尖碾碎蠟封，半張漕運稅單裹著赤箭麥粉簌簌而落——正是蘇景明與三皇子勾結的鐵證。
”這道&09;，請諸位賞鑒。”她將蠟丸碎屑混入雕鳳的椒鹽翅羽，翡翠菜葉託著金黃油雞緩緩旋轉。林婉兒突然撥出個裂帛之音，琴絃崩斷的剎那，二十隻瓷勺同時落地——竟是驗毒銀器遇椒鹽變黑。
紅綃的絹帕掩住唇角冷笑：”沈掌櫃這是要毒殺全城貴客？”她鬢間步搖突然射向雕鳳眼睛，卻在觸及前被謝雲舟的飴糖擊落。糖衣裹著暗器釘入樑柱，露出淬毒的寒芒。
”紅綃姑娘的暗器功夫，倒比琴藝更精妙。”沈清歡的銀簪挑開雞腹，露出冰窖特製的硝石囊，”這椒鹽遇硝則生毒，可要請蘇會長來解釋解釋？”
子時的更鼓混著琵琶聲傳來時，牡丹坊後院突然起火。林婉兒的紅綢纏住試圖趁亂盜取稅單的龜公，染血的綢緞在月下如赤蛇狂舞。沈清歡將雕鳳擲向火場，翡翠菜葉遇熱爆開，硝石粉末瞬間撲滅火苗。
”好一招&09;！”謝雲舟的紫砂壺潑出崖蜜水，在焦土上凝出三皇子府的蓮花紋，”蘇景明今夜怕是要砸了滿屋算盤。”
五更雞鳴，沈清歡在灰燼裡扒出半枚玉帶鈎。鈎頭陰刻的浪花紋裡嵌著糖霜，遇唾液即顯”獄”字。林婉兒撕破的衣袖間，暗衛令牌的飛魚紋正與玉鈎裂痕嚴絲合縫。
糧行二樓，蘇景明捏碎第七個瓷盅。他蘸著糖漿在窗欞寫”腐”字，斷指在最後一捺狠狠頓筆——血珠墜落在賬簿”醃菜”條目上，暈染出牢獄的輪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