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你是誰?”
步隱看向她的目光如此陌生。
步奐忽然覺得自己的一切成了笑話,正欲哭時,步隱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卻有了一絲迷惘,隨後上前一步來,捧住她的臉,細細端詳了好久。
她看著她,眼中的迷惘越來越深,步奐滾下淚來,這卻突然驚動了步隱一般,後者一點點幫她把淚擦幹。
“不要哭。”
步隱也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她僅存的記憶中全無關於步奐的影子,可是卻下意識伸出手去。
“不要哭。”
步奐漸漸停止了啜泣,正想伸出手臂去抱步隱,後者卻略過她,直往楊慈音走去:
“姑娘。我來晚了。”
步奐忘了那日是如何離開定坤宮的,正如她好像已經忘記回春堂被抄那晚的情態了。
“皇後侍女謀劃刺殺,陛下不幸駕崩,臨死前留手諭傳位與大王女衛清晏。”
酒攤上,一人狠灌一口酒,樂津津道,“我看明明就是逼宮逼的。”
“別說。大王女登基是否就在明日?”
“還真是,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態。”
“大將軍,酒來了!”顏苗兒遙遙喊了一聲,提著兩壺酒落座耿霽月對面。方才還在議論衛清晏的二人頓時噤了聲,有些忌憚地看向這邊。
耿霽月雖已洗去了身上臉上的血行氣,可是隱隱帶笑的臉上,似還帶著一股威嚴。她接過顏苗兒遞來的酒,一飲而盡。顏苗兒瞥了她一眼,自顧自說:
“我與仇……奐娘子說了,她說要守著靈王殿下,還要重新再開回春堂,不願再去邊疆。她倒是願意把自己所學都教與我,還說……還說她要廣設醫堂,問我願不願意去做義醫。”
“你怎麼說?”耿霽月悠悠喝了第二口。
“我?當然是拒絕了。我是要跟著大將軍出生入死的。死也要死在戰場上。”顏苗兒扯下一隻雞腿,“如今想起她剛來我們軍營的情態,都覺得恍如一場夢呢。”
是啊,恍如一場夢,不清不楚地便結束了。
定坤宮的血色已經被努力地灑掃著,楊慈音養的那些歌女裡,有幾個忠心的,又在定坤宮自裁,因此打掃起來格外艱難。不過一桶一桶的清水運進去,沖出來的血水卻越來越淡了。
楊慈音血紅的指甲盡數斷了,步隱一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幫她細細打磨著指甲,一邊還要提防她抓傷自己。
“姑娘……大王女明日就要登基了。”步隱說了這麼一句,隨後又忖度片刻,“我把藥方給他們了。這樣他們就允我陪在你身邊。”
“胡說。女人怎麼能登基。”楊慈音喃喃道。
“是可以的,姑娘。”步隱認真地答道。
楊慈音吸了一口氣,恍如從一個亙古般綿長的夢中醒來。
她突然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又錯在哪,痴痴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