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一雙猩紅的眼睛便現在門縫中,狂婪的眼神在步奐渾身上下逡巡著,一隻手從門縫中擠了進來。
“不行,恐怕完全將他們放進來,他們會撲咬她。”衛翎咬牙道,一邊試圖將門重新合上。
然而一陣香氣從衛翎身邊掠過,隨即便見一隻淌血的素手如神降般伸出門縫。
三五滴血液被從步奐的掌心擠至那人的唇邊,奇異地,那人竟呆滯地停止了撞擊,朝著步奐緩緩地跪了下來,如嬰孩吮吸乳汁一般,注視步奐如注視一尊神祇。
見狀,衛翎緩緩鬆了手上的力道,他有些警惕地看了衛清晏一眼,見後者輕輕點頭,才將門緩緩開了來。
大約擠了十餘滴血液後,那人溫和地閉上了眼。他的臉上全是斑斑血跡,然而他的神態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柔和。
後邊撞門計程車兵則更瘋狂些,如衛翎所料般就要擠開前頭的人朝步奐撲去,衛翎暗道不好,亮出匕首,正要上前,吮血之人卻乍然睜開雙眸,轉頭一拳將那人打了出去!
那人在地上抽搐片刻,便沒了聲響,衛翎怔怔地看著步奐的背影,一片混亂中,她的一身白衣在鮮血襯託下更如冷雪,在眾人痴痴的凝視中宛若觀音下凡。
同樣是注視著步奐的背影,衛清晏眼中卻閃動著奇異的光彩。她清亮的眼睛不時在步奐和第一個吮血計程車兵間逡巡,衛翎熟悉她這種神情。衛清晏每次想到什麼鬼點子都會露出這般機靈、狡黠的神色,這次恐怕也不例外。
那第一個吮血計程車兵將攻擊步奐的人殺了,面色如常般跪在步奐面前,低垂著頭,全然不見剛才兇暴的模樣,順從如羊羔。
步奐也有些被自己的血液驚住了,她眉尾下意識往上一挑,但是面上不露聲色,只是暗暗用眼神詢問衛清晏的意思,衛清晏一點頭,步奐會意,又在掌心狠狠一割,擠出更多的血液來。
第一個吮血計程車兵卻不動了,只是將位置讓出來給後面的人。經了剛剛的一番風波,現在計程車兵們都安靜了不少。也仍有聞見了步奐的血味躁動不安的,但是看見衛翎等人的眼色,也強制按捺著對步奐的血的渴望。
“等等。”第一個吮血計程車兵正想走,步奐卻叫住他,“你叫什麼名字?”
那士兵頓了頓,轉過身來,他的唇邊還殘留著步奐的血漬,眼中的猩紅肉眼可見地褪去,眼神也清亮起來。他確定步奐是在叫他,才慢吞吞道:“秋臨。”
“秋臨,你過來。”步奐握住他的手腕,後者受寵若驚般往後一跳,但步奐已經摸準了他的脈。
旁邊衛翎不由得上前一步,眼神複雜地看著秋臨,後者則有些無辜地看了眼神似能殺人的衛翎一眼,低下了頭。
先前步奐在邊疆時,檢查過服藥後士兵的脈,雖然他們基本痊癒,但是還是不免受狂症後遺的影響,脈象有些混亂。
但是秋臨不同,他喝了步奐的血之後,不僅脈象完全與常人無異,甚至還穩健了些許。
步奐隨即想起在養心殿時,她也曾有過些許的疑慮,為何一枚參丸就可助柳輕塵脫離險境。如今她擠壓著掌中的血液,才回過神來,原來是那參丸沾染著她的血液的緣故。
衛清晏站在步奐身後,看著步奐血液滴落的樣子,目光沉沉,她想到了什麼,卻眼神一動,快速在衛翎耳邊說了些什麼,衛翎便走了出去。
“怎麼了?”步奐不解道。
“封鎖訊息。”衛清晏簡潔道,“若是讓外面的人知道你,他們要將你生吞活剝了。”
聽見衛清晏此語,秋臨等人忙轉過頭去看門口,不過半柱香不到的時間,重重重兵早已把府門圍了個水洩不通。其中走出個統領模樣的人,上來就要拖秋臨走。
秋臨一頓,瘋狂地掙紮起來,他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骨架都尚且未長開,在統領面前手無縛雞之力,只是一雙眼睛濕汪汪地看向步奐。
那統領模樣的男子眯了眯眼睛,就要使勁將他拖出去,步奐隨即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麼,出聲道:“等等。”
“他們是皇後的人。”衛清晏冷冷道。
“我知道。他們不過是耗材,用來試試我的血純不純。”步奐道,“但我還是想留下他。”
“為何?”
“我不知道我的血為什麼會這樣。”步奐道,“總得有人來試。”
秋臨聽到步奐這麼說,一雙眼睛亮了起來,巴巴地看著她。
“再者。”步奐眼神一厲,針鋒相對向衛清晏道,“若我沒猜錯,殿下要我的血有用不是麼?”
衛清晏沉默片刻,黯黯地盯著步奐,半晌卻是一笑,像是看什麼有趣的事物般:“你猜我心思倒是猜的愈發準了。”
“在定坤宮裡練出來的罷了。”步奐淡淡道,“若殿下想要我相助,不妨也助我搞清楚,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不需要。”遙遙一道少年聲音,步奐一轉頭,衛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他看著步奐,眼中似是痛惜,似是迷惘,“你知道……藥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