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沒有證據。”桃華伏著身子,但隨後想起什麼似的,忙道:“但若是娘娘派人搜驚鵲的床鋪,說不定能搜到些什麼。前幾日她稱去挑水,一回來便拉了床帷在裡面鬼鬼祟祟,奴婢想進去看看她,她邊說自己染了風寒,不便讓奴婢進去。奴婢當時便奇怪,現在想,可能正是在鼓搗那滑胎藥。”
楊慈音聞言,看都不看步奐,便喚道:“寒雀。”
不等她下令,寒雀便會意,點點頭:“屬下這就去查。”
“沒想到今日來姐姐宮裡,還能看到這麼一出好戲。”梅妃趁勢諷道,她轉頭俯視著地上的步奐,“方才姐姐還對我們說你有多好呢,沒想到轉頭就……嘖嘖。”
步奐依舊低著頭:“清者自清。娘娘要查,奴婢絕無二言。”
梅妃輕笑一聲,不知什麼意味。
寒雀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她便從定坤宮和步奐的寢房中走了個來回。她踏進宮時,身後的宮人趕不及她的速度,紛紛落在後面。
“稟娘娘,那臥房中確實有滑胎藥。”
楊慈音的眼神驟冷,寒芒一般刺向步奐。
“但是不在驚鵲的床鋪……倒是在桃華的床鋪中找著的。”
此言一出,惹眾人一陣驚呼,縱是楊慈音都不免有些錯愕,她那隻染了一半蔻丹的左手下意識扶住椅沿,似乎想要站起來,靜妃將她按回椅子上,快步走到桃華面前,抬手便是一抽。
下一瞬間,桃華瘦小的身軀便翻滾出去,嘴角沁出一絲血液。
隨即,負責搜查的宮人們才魚貫而入。眾人走過桃華身邊時,腳步絲毫沒有停頓,只是一一將從寢房中搜出來的東西呈在皇後娘娘眼前。
步奐抬頭,自然地掃過那一件件物什,那其中多是桃華的東西,小姑娘愛美,胭脂香粉佔了一大半,那之後才是步奐的東西,她看了幾眼,確定易容的工具不在其中,才鬆了一口氣。
只是。她看見一件熟悉的衣服,又抬眼望向梅妃。
顯然梅妃也看見了同一件衣服,二人眼神相對了一瞬,心中已瞭然,隨後便迅速將眼神錯開,只當什麼都沒發生。
那搜查的宮人還有些本事,竟然將步奐給梅妃看診那日穿的衣服翻了出來。
靜妃一巴掌不夠,還想再抽,楊慈音卻給寒雀使了個眼神,寒雀隨即快速上前,將靜妃的手輕剪在身後。
“等等。盈玉,你脾氣太急了。”楊慈音冷靜地看向地上的桃華,後者顯然也一臉不可置信,“若是桃華想要害我,她又為何要提醒我湯裡可能有滑胎藥?”
“她怕是想騙取娘娘的信任,卻不想自己露了馬腳。”靜妃仍微微喘著氣。
楊慈音眯起眼:“不對,這站不住腳。除非桃華極蠢,否則不會以這樣的方法來害我。”
宮中頓時一片寂靜,靜妃忽覺楊慈音說的有道理,轉而狐疑地看向步奐,又看看桃華,一時抉擇不下。
步奐察覺到梅妃似乎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有些惶惑地閉了嘴。
在一片窒息般的沉默中,步奐心中一明:“若是她想害的不是娘娘,而是想借娘娘的手,將我除去呢?”
“怎麼說?你二人有什麼過節?”楊慈音猶疑道。
“說是過節倒也不算過節。無非是嫉妒罷了。”步奐想到了論辯的思路,脊背便硬挺起來,幹脆從地上起了身,故作惱怒道,“剛進宮那日我便應當想到的。當時輕塵姐姐問誰會染蔻丹,我們二人一同舉手,都幸得了這份肥差。
“起初我當你是姐妹,但是自從皇後娘娘令我制蔻丹那刻起,你便嫉妒我,怪不得你時時在我旁邊打轉,探聽我為何不用幹活,原來你是嫉妒,嫉妒到,要用這種下作方式來害我!
桃華錯愕地從地上抬起頭來,步奐此刻背對著楊慈音等,嘴上說出來的話雖是指責和憤懣,眼中卻是哀憫的。桃華不解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確有其事。”柳輕塵此時開口道,“至少選宮女那日,確有其事。”
半真半假的一席話,有了一半真的,剩下一半縱使是假的,也真了幾分。
步奐抬頭,確保沒人看得到自己的神色,對桃華做了一個口型。
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得已。
片刻的靜默,桃華的淚早已經流了滿面,她錯愕地看著步奐,又看向楊慈音,後者正以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她。桃華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入了一個怎樣的修羅地獄。
“來人,把我將她拖下去。”
“杖斃。”
步奐鬆了一口氣,不敢去看桃華的眼神,卻轉身面對楊慈音,再度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