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這樣的小官,進宮前都要侯半天,皇上中午就詔她,她卻在宮外等了小半個時辰,不然也不會這麼晚才出宮。
不過,這些她都不在乎了,站在春風裡,她的心也蕩漾起來。
她昂首闊步走到不遠處,上了馬車。“回家。”
車夫春春應道:“好嘞。”說罷,揚鞭打馬。
去年春天,楊思煥剛因編撰《天時策》升封六品吏部主事,跟著太女下贛州賑災,順路撿了一個孤兒回來,便是春春,這小子天天趕馬接她放衙。
“大人,您看起來心情不錯。是有什麼好事嗎?”春春問。
楊思煥勾著嘴角。
“有嗎?”她有些憂心:方才在宮裡有沒有露出悅色?
她行走官場的兩年,最先學到的便是喜怒不形於色。好久沒這樣,當著別人的面輕松的笑過了。
其實也不算是好事,反倒是苦差。
皇上敕封齊王為定北大將軍,將北平封給她。這事不知道被奏了多少回,拖拖拉拉猶豫了兩年,終於敲定了。
內閣大臣們商量之後,上書要求禮部尚書陶鎮東盡快出使北平,親送封令。
而楊思煥前不久被擢升為從五品禮部員外,半年後又要科考了,禮部難得也忙起來,她作為新任員外,業務不熟,暫時頂不上用,整個禮部就她最閑。
這次皇上將她詔進宮,就是叫她隨陶鎮東一道出使北平封藩。
楊思煥捺不住澎湃的心,緩緩捏緊拳頭,顫聲道:“春春,去烏衣巷的首飾鋪。”
“好!”
馬頭當即一歪,拐了個彎...
驛站中,楊思煥躺在床上咳了幾下,風雨兼程近兩個月,她實在沒扛住,病倒在路上。好在只是小傷寒,沒什麼大礙。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眼下正是梅雨季節,縱是北方的荊州,空氣中也是潮的。
“咚咚咚...”
楊思煥隱約聽到敲門聲,便道:“門沒閂,請進。”她昨夜起了燒,今晨剛退熱,此時腿腳酸軟,實在不想起。
尚書陶大人推門進屋,溫聲問詢:“子初,你好些了嗎?”
子初是楊思煥的表字,太女親賜。
楊思煥見來人,連忙爬坐起來,準備下床見禮。
陶大人卻抬手:“誒,俗話說‘老不拘禮,病不拘禮’,左右也無旁人,你我不必見外。”
聽她這樣說,楊思煥也就沒動了:“多謝大人。”
“看你這樣子,今日怕是動不了程,也無妨,正好歇息一日。”陶大人道。
楊思煥一怔,開口說道:“沒事的,大人,我這就起來,不能再耽誤了。”
陶大人微微一笑:“我看還是算了。”說著,就坐在一旁椅子上,道:“十多年前本官被指派到順天府,也就是北平,舉行鄉試,路上小病一場,當時年輕氣盛,覺得不礙事,拼命趕路,結果小病就拖成大病,險些丟了命。所以說,年輕人不要逞強。”
不知是自己病了還是怎麼的,楊思煥這一刻突然覺得這陶大人像個慈祥的長輩,以前一直覺得其人冷漠,尤其是對她。
“好,下官知道了,聽大人的。”楊思煥應道。
陶大人點點頭,扭頭望著窗外,雨簾被風吹得來回搖蕩。
“這雨還有的下啊。”陶鎮東感嘆道,接著話峰一轉,問:“你家還有其他姐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