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煥站在人群裡,聽到有人道:“誒,我聽說那兩個貢生都沒去國子監,來咱們這了。”
另一人輕聲回:“嗬,有這等事,放著國子監不去,那兩位莫不是腦裡都有疾?”
張珏走出門,引來眾人側目,那夜詩會上當屬她最紮眼,人都認識她,相比之下楊思煥就比較低調,一聲不吭地低頭背對著其他人,竟沒人發現她。
張珏走到楊思煥面前頓住,肅然道:“她們說你腦裡有疾。”
此言一出,周圍人都笑了,楊思煥抿唇偏過頭去,不理會她。
天邊的紅霞浮起,映得門前的池水通紅,眾新生聚在半圓形池水旁,排著長隊等待行禮。
從身邊人的議論聲中,楊思煥得知一個訊息,今日入泮禮除了教諭之外,還會來一個人,據說那人來自京城,又是探花出身。
正因為如此,今年圍觀的百姓格外多。
三聲鼓鳴之後,滿街喧囂驟然消失,在一行人的簇擁下,從人群中走出兩個人。
其中一人是縣學教諭,頭戴四方帽,身著廣袖綢袍,看起來四十歲上下,將來這些秀才全是她的學生。
與教諭並排走著的人,楊思煥認識,正是縣丞。二人背手走到高階上站定,當即有人宣道:“入泮禮正式開始。”
教諭道:“今年有幸,請來前科探花陸大人見證你們的入泮禮。”
楊思煥聞言不禁暗自感慨,堂堂探花竟只做了縣丞,卻看那陸大人身著白色常服,神態自若站在那裡。
教諭道:“《禮記》有雲:‘禮義之始,在於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先正衣冠,然後作學問。”
說罷,有人朗聲宣道:“眾生,正衣冠。”
之前還嘻嘻哈哈的人,當下儼然一臉肅穆,各自整理衣冠,以張珏為首,按縣試成績高低,排著整齊的隊伍恭立於學堂前,片刻後教諭走下石階,站在隊伍前列。
有人宣道:“過泮池。”
在教諭的帶領下,眾學生跨過水池,進門去了東邊的一間堂屋,拜完聖人畫像之後,教諭與陸大人在高首坐定。正式的拜師禮就開始了。
“奉六禮。”
所謂六禮,分別是芹菜、紅豆、棗子等,各有寓意,象徵勤奮、紅運高照、早日高中…
楊思煥跟在張珏後面獻了六禮,一旁的陸大人呷了一口茶,笑道:“恭喜老師喜納新材。”
楊思煥注意到“老師”二字,才想起來之前好像聽人說過,縣教諭原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原是京官,後不知為何做了教諭。
也難怪外縣的秀才,擠破頭也要往這學裡紮了。
之後又行了繁複的禮,教諭便開始訓話立威。
“從今往後,爾等就是我薛某人門下學生,為師不求你們都能聞達於世,但求你們能學會做人。你們同出一門,將來無論是科考還是官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凡有作奸犯科之輩,為師定不輕饒…”
原以為教諭只是例行訓話,卻沒想到她訓完之後又道:“多說無益,今日當著你們的面,我就來清理門戶。”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訓導押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進門跪下。學裡其他人也陸續趕來圍觀。
縣丞陸大人臉色微變,看起來她也沒想到會來這麼一出,忙道:“老師,這…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