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有雲:入泮宮,出府學,上青雲路。
入泮禮是秀才入學的儀式,莊重異常,意義非凡。
正如周世景所說:一切都從這裡開始。
早前僱好的騾車剛到,車上的鈴鐺叮叮當當響了一路,最終穩穩停在村口。
楊思煥提步向車的方向走去,倏爾回眸,身後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小東家,今天路不好,再不走,我怕天黑前趕不回來。”車夫柔聲催促道。
她這才彎腰上了車。車輪滾滾,向縣城駛去。一路無話。
傍晚楊思煥風塵僕僕地趕到縣學。
一切打點妥帖之後,有人將她領走,穿過三重儀門進了一座院落,院中有池塘,中央修了八角亭,一旁的石凳上坐滿書生,一時間無人說話,皆在默讀。
帶路的人頭戴方巾,書生氣十足,一路上緩聲介紹:“西邊是夥房,南邊是茶室,不過那可不是喝茶的地方,進那裡的人出來多半帶著傷,你以後就知道了……”
沿廡廊走下去路過很多房間,這些便是齋舍。那人又道:“對了,你室友昨天就來了,說起來你們應該認識。”
說著隨手指了一間房,道:“那間就是,鑰匙給你,我就不過去了。”
齋舍門緊閉,卻沒上鎖,她推開齋舍門,看到桌案前坐著的人,不由得怔住了———周威陰魂不散,又一次成為她的室友。
那貨正盤腿靠牆而坐,手裡捧了本書在看,見楊思煥進門也是一臉詫異,卻也沒說話,低頭繼續看她的書。
另一個室友還沒來,床鋪是空著的,楊思煥默默整理自己的行李。
因她是廩生,學裡免費發了被褥,就連日後的三餐飯也是不要錢的,這一點她很滿意。
她環顧四周,發覺縣學齋舍比啟明書院的大,且一間只住三人,又有單獨的床鋪,比以往的通鋪好多了。
簡單收拾過後,她跪坐在桌案前開始看書,聽一旁的周威冷笑道:“我前幾日見到方仕林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楊思煥挑眉:“她怎麼了?”
周威略帶嘲諷地說道:“哦?你們那樣要好,這事你竟不知道?”
說著,她轉頭看著楊思煥道:“她被方家掃地出門了,如今顛沛流離,呵,也是可憐得緊。”
楊思煥聞言輕咬嘴唇,許久才抬起頭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周威卻不說話,勾著嘴角起身出門了。
沒過多久,從門外進來兩個小廝,招呼都沒打一聲就搬了許多東西過來,隨後一個身著月白緞衫的人走進楊思煥的餘光裡,那人刻意清著嗓子道:“咳咳...楊,你也在。”
楊思煥循聲望去,原來另一個室友是張珏,她也沒去國子監。
左張珏,右周威,夜裡楊思煥翻身都是小心翼翼的,又總想著方仕林的事,一來二去就睡不著了。
次日天不亮院子裡就熱鬧起來,一個個穿戴整齊出了門,齊齊彙聚在縣學大門口。
今年的新秀才比往年多不少,有十一二個,當中有一半是其他縣的,教諭還沒到,大家三三兩兩低聲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