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喬開啟一看,原來是給鄭墨的請帖,邀她下個月初到洛州府衙赴宴,落款孟疇。
“這是……”盛喬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鄭墨為何要把這帖子遞給她看。
“孟疇孟大人,是絮孃的兄長,如今在洛州府任司功參軍,主管府學科舉之事,我們這濟善堂能辦起來,還要多虧了孟大人的支援。”
盛喬隱約有些懂了些,“是因為我們的濟善堂辦的不錯,官府也滿意,所以才特意請你代表濟善堂去赴宴領賞嗎?”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鄭墨說:“官府之所以會操持這次宴會,是因為朝廷派了巡撫過來,官府這時候請我們去,也又向巡撫大人表功的意思。因此,宴上一定不會只有我和絮娘兩個人,還會宴請一些洛州籍的舉人,比如紀明實,他也收到了帖子。”
可這和她有什麼關系?盛喬還是不明白,眨巴著眼睛去看鄭墨。
就知道她不懂,鄭墨看著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心裡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實在是被盛喬上次的那番話嚇到了——
“出身不重要,窮也不要緊,我有錢就好了,反正阿爹阿孃會給我準備很多嫁妝的。”
鄭墨聽得出來,自己這表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真不想嫁入高門了。
可就算不是門當戶對,也不能相差太大罷,像徐少安這個車夫,就實在不是良配。
她只得再解釋地明白一點,“既是表功,請的自然都是青年才俊,雖然他們現在只是舉人,但明年就有春闈,若他們最後中了舉,也算的上是年輕有為了。正巧你也要和徐肅年退婚,不如這次隨我一同赴宴,先挑上一挑,如何?”
這回盛喬總算聽明白了,她眨巴著水潤的大眼睛,“表姐,你是要為我相看夫君?”
其實鄭墨也不確定盛喬到底能不能看上那些人,只是不希望她的目光只侷限在徐少安一個人身上。
鄭墨說:“表姐只是想告訴你,你其實還有很多選擇,洛州雖比不上長安,卻也從不缺年輕俊朗的好郎君,若是喜歡,便是成就了一樁沒事,若是不喜歡也沒關系,我們再換下一個就是了。”
這話說得灑脫,可盛喬總覺得她話中有話似的,可她又聽不出其中真意,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鄭墨很是高興,“阿喬,你這是答應了?”
不料盛喬卻又猶豫起來。
鄭墨只看她的表情,就是心中一沉,生怕她忽然對自己坦誠說其實她喜歡的是徐少安。
還好盛喬只是抿了抿唇,然後問她:“表姐,你有喜歡過什麼人嗎?”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鄭墨一愣,搖了搖頭。
雖然不如盛家繁盛,但鄭家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祖上幾代為官,且官職都不小。
尤其是鄭墨的祖父,盛喬的外祖父,曾做到過內閣次輔,雖然後來因得罪朱家被貶到了洛州,卻沒有半點消減祖父為君為民的雄心。
且因為他曾受了屈,就更是督促子孫後輩勤學苦讀,勢必要他們進得朝廷,為鄭家洗刷恥辱。
在這樣的家風之下,家中的男子自然更得祖父的喜愛,更鄭墨身為女子,第一次單獨與祖父說話,竟然是祖父要把她推出去聯姻。
那年她才十四歲。
和同輩的幾個兄弟一樣,她也是自幼苦讀四書五經,懂得的知識並不比他們少,甚至她在學堂的成績,比兩個哥哥都要強。
可就因為她是女子,不能入朝為官,不得祖父重視。
鄭墨當然不會接受聯姻,她很冷靜地籌備了逃婚計劃,順利離開了鄭家。
現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六年,家裡的態度早已軟化,但鄭墨心裡一直有個結,很少回家。
想到這些,鄭墨心中也是有些酸澀,她以為盛喬是不喜自己的這番安排,所以才會問這些。
鄭墨解釋道:“表姐不是要安排你什麼,只是你的情況和我不一樣。雖然我不知道姑父姑母先前為何突然要和丹寧長公主家結親,但我知道,他們一向是最疼你的,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要把你嫁出去的緣由,所以才會行此下招。”
早在鄭墨剛開口,盛喬就知道她想偏了,本想出言打斷,聽到她接下來的話,又閉嘴聽了下去。
“阿喬你想,連姑父這樣的身份地位,都不能妥善解決的事,會是怎樣的難題。”
盛喬不知政事,不懂朝政,鄭墨卻是知道一些的,對於姑姑和姑父此舉的原因也能猜到一些。
但她並不想讓盛喬心中負擔,因此並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只是接著道:“我猜,這件事最終解決的途徑,大約還是要把你盡快嫁出去,也正是因此姑父才會答應讓你留在洛州,未嘗沒有拖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