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匆匆來，又匆匆走。姜合站在原地想了許久後，轉身準備回屋。這時不遠處的牆角傳來一陣稀碎的聲響，姜合轉頭，看見姜政揉著眼睛站在那裡不敢過來。
“泊寧，怎麼醒了，過來哥哥這裡。”
姜政沒有穿鞋，姜合瞪他跑到跟前後伸手將他抱起，接過一邊丫鬟遞來的巾帕給他擦了擦腳，隨後將他裹在披風裡問道：“怎麼了？被吵醒了？”
姜政搖了搖頭，抱著姜合的肩膀不說話。
這孩子自從端康貴妃下葬後，便再沒睡過一個完整覺，本來小小的人憂思就多，又逢上多事之秋，他不與姜合說多，一堆心事壓在心裡，個都不長了。
姜合等了許久，見他還是不說話，便抱著他往寢室中走去。
寢室一片漆黑，下人點了燈後，姜合走過去準備把姜政放在床上，讓他接著睡。誰知姜政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也不回話，姜合無奈，又抱起這孩子坐在了窗邊的榻上。
姜合近來許久不笑了，姜政看著姜合的表情，問道：“哥哥，是要出事了嗎？”
“嗯？”姜合問道：“你聽誰說的？”
“沒誰。”姜政連忙搖頭道：“我見哥哥這些日子都不開心，我也許就沒有見嫂嫂了，府中常常來人，哥哥每次聽完他們說的話都不開心。”
姜合沒想到姜政會觀察得如此細致，他笑了下，並未多說，而是問道：“泊寧怕死嗎？”
姜政立馬道：“不怕。”
姜合挑挑眉，道：“真不怕嗎？”
姜政正色道：“哥哥，我不怕。母後已經走了，她死前跟我說以後跟著哥哥，聽哥哥的話，我一直記得，所以哥哥生我生，哥哥有事，我也絕不落入別人手中做傀儡。”
姜合看了他許久，笑嘆了口氣，到底是深宮裡長大的孩子，又怎會什麼都不懂。
“乖，是生是死，哥哥都不會拋下你的。”
姜政好似就是在等這樣一句話，他重重地點頭道：“好！”
——
兵動，京城無黨無派的純臣們徹底亂起來了，眾人多處詢問無果之時，宮中傳出一道訊息，道皇帝昏迷不醒了，現下一切事情姜離做主。眾人聞言大罵，幾個老頭又顫顫巍巍的前去宮中，結果宮門緊閉，一點訊息都打聽不到。
不過送進宮中的摺子上皆有皇帝親批的硃砂，內閣中有姜合在，禦史臺有司空越，西京營有司空允，再加上邊北的捷報，姜合不時在後安撫著，眾人雖是猜忌不斷，又見京城風平浪靜，倒也沒徹底鬧起來。
幾日過後，姜合在內閣中被幾位年近花甲的純臣攔住，請他無論如何都要進宮看看皇帝，是好是壞帶出些訊息來，總比眾人一抹黑得好。
姜合看著面前的人誠摯的表情，點了點頭。他也有月餘沒有進宮了，自然也許久沒有見過皇帝了，姜離控制著整個宮，蘿依連訊息都傳不出，是以皇帝近況宮外無人知曉。
當夜，司空允來了訊息，道與宮中自己的人連上線了，只等姜合令下，便可破開一條血路，開啟宮門。
姜合將信燒了，並未下令，隔日便帶著摺子進宮了。
不出所料，眾人見他來了，緊跑著前去稟報，不一會兒，有人來請他進去，不過只得他一人進去，連客衣都被攔在了門外。
姜合攏了攏衣服，以為會被帶去見姜離，誰知太監竟將他帶去了勤政殿。而勤政殿中，也並無一絲逼迫的場面，姜合進去時，正看見靠在皇上的皇帝，吃著姜離喂去的藥。
“懷珺來了？”皇帝道：“今日內閣可有要事上奏？”
姜合默默地看了看屋內人，見眾人都無異狀，他微不可察的撇了下眉道：“並無大事，兵部傳回邊北捷報，道是邊北失地收回大半，金察拉爾身受重傷，他們預備這時猛攻塔楮。”
皇帝喝完藥，咳了咳，道：“好！”
姜合道：“父皇身子可還好麼？”
“無事。”崇明皇帝道：“你看著瘦了些，泊寧在你那可讓你費心了？”
“並未，泊寧很乖。”姜合道：“他也很想父皇。”
皇帝笑了下道：“現下已入了九月，朕已經吩咐禮部去給泊寧準備五歲生辰宴了，屆時你記得帶他來。”
姜合雖是疑惑，還是應道：“是。”
皇帝疲態盡顯，姜合起身告辭，“那父皇好生歇息，兒臣先告退了。”
“嗯。”
姜離起身時，眼睛撇過皇帝腳邊的被子，鼻間飄過一絲血腥氣。他轉身走後，聽見身後的姜離匆匆與皇帝說了句送哥哥，便跟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