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有風吹過,章暮趴在姜合手邊道:“我給殿下作畫,殿下將軟椅分我一半?”
姜合笑了下,挪動身子讓他躺了上來。
身後貼上來溫暖的身子,姜合舔了下唇,看了幾頁書後昏昏欲睡,章暮把他的書拿走,又招呼客衣換了個厚些的毯子來,將人裹好後,章暮也閉上了眼。
姜合這些日子生病,每日有半數時間都在睡,章暮除卻正事,也跟著他睡,迷迷糊糊睡前,章暮心想,這幾年似乎從沒在白日裡睡過安穩覺,如今愛人在懷,愈發滋味了。
天將暗,暖亭中未點燭火,司空允來時,隱隱約約看見軟椅上躺著個人。
“司空將軍。”客衣行禮道。
司空允頷首,他從前院找來,沒見章暮,問道:“殿下睡著?侯爺去往何處了?”
客衣回頭看了一眼道:“侯爺與殿下一同睡著。”
昏暗月光下,司空允眯了眯眼,方才他未看見,現下看見姜合在章暮懷裡,嘆了口氣。
“罷,我用過飯再來。”司空允無奈道。
客衣道:“將軍慢走。”
用過膳後,戌時過半,司空允與章亭崢來了。
兩人在樓裡樓外,董府上下這幾日查了個遍,總算是找到這些年董不生做的髒事的證據。除此之外,司空允還從中找出了一封未署名的信。
“寫了什麼?”姜合問道。
司空允道:“墨跡有些模糊,大意是此事交給你辦,若來日有人知曉,你也是此下場。”
“這是何意?”章暮問道,“再無其他?”
司空允道:“再無其他。這封信在一箱記本中夾著,並無任何標註。”
章暮點了點桌子道:“別的呢?”
章亭崢道:“樓下密室那幾個爐子中殘留了些許粉末,屬下讓蘿依姑娘看過了,她說不似塵土,還未看出是什麼。”
姜合讓客衣去叫蘿依,隨後道:“那三個印記呢?”
章亭崢道:“兩邊爐臺上的符咒確實是鎮壓與不得往生之意,屬下還未查出中間爐上的鳳凰為何意。”
鳳凰圖案在大楚無幾人敢用,姜合沉了下眼道:“辛苦二位了。”
“殿下客氣。”
蘿依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她裙邊還沾了些草葉,一進來便大飲幾口茶,平複許久後,道:“我,我知道了!”
章暮皺著眉道:“知道什麼?”
“爐中的粉末。”蘿依急道:“我在紅玉樓時,每幾天便會死一批人,可從未有人見過這些人的屍體,亂葬崗也沒有。眼下看,這些人怕是都被董不生燒成了灰!”
“什麼?!”司空允驚道。
姜合道:“你是說那是火化爐?”
“是,我用無人認領的屍體手指試過了!”蘿依道:“骨灰便是那粉末狀,味道也不差!”
屋內人都無言。
大楚人十分注重死後肉身完整歸塵,除了喪心病狂之人,斷無人敢做焚毀他人肉身之事。再者不說達官貴人,哪怕是路邊乞丐將死也會挖個坑把自己埋了,董不生生前人折磨便罷,就連死後也不讓這些姑娘入土為安麼。
蘿依怒道:“他簡直連畜生都不如,將人燒成灰,來世都不能投好胎,殿下,你一定要狠狠治他的罪!”
章暮見她那樣,道:“過幾日回京,將他的罪名一一上奏,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哼。”
蘿依累了這些日子,隨意在姜合邊上找了個柔軟之處坐下了。
姜合聽完後心緒飄遠,腦中想到那日在尚鎮,董不生要自己保下他命的樣子,他做的這些事,朝中如何治罪,董不生必然知曉,死於淩遲都是輕的。
董不生如此執著,他心中究竟有何秘密,能比性命還重要。
“懷珺,懷珺。”章暮見他出神,輕喚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