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剛想叫他們兩個等一下,就想起那個僕人所說的話,萬一他們聽到自己的呼喚回頭了可不妙。
於是他只好硬著頭皮,努力追趕二人的腳步。
哪知就在山腳在望時,斜裡伸出一根樹枝,牢牢地掛住了王子進的袍角。
他扯了兩下,樹枝居然紋絲不動,於是他只好轉過身,埋頭解自己的袍子。
“天老爺啊,你可看到了,我雖然回了頭,可是連一眼都沒有往後望!”他哆哆嗦嗦地嘟囔。
終於將那樹枝折斷,他站起來轉身要走。
然而在這一瞬間,不遠處的灌木叢突然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躲藏在裡面。
“是誰?”他好奇地看向那叢灌木,“是誰躲在那裡?”
他話音剛落,灌木叢中就跳出一個黑影,那人身著洗得發白的道袍,蓬頭垢面,咧開缺了門牙的嘴,朝他陰森森地笑了一下,便消失在叢林深處。
王子進頓時被他嚇得兩股戰戰,魂飛天外,連逃命都忘了。
這個奇怪的老人到底是誰?看那打扮,倒像是個落魄的道士。
太爺爺在山上……好孤單……
不知為什麼,他的耳邊開始不斷地回響著一個孩童的囈語。
是預言還是巧合?無人得知!
四
當日回去之後,王子進忐忑不安,不知該不該把下午的所見說出來,但又怕萬一是自己的幻覺,說了反會遭人恥笑。
他這廂模稜兩可,猶豫不決,緋綃卻一刻都沒閑著。他調起硃砂,在仲兒的房間外仔仔細細地畫起了符咒。
房簷下滴著淅淅瀝瀝的雨,似離別的眼淚。
緋綃一手端著盛硃砂的碟子,一手持一支狼毫小筆,在棕色的窗欞上描繪出醒目又怪異的花紋。
“你這是在畫什麼?鬼符嗎?”王子進一邊幫他撐傘,一邊好奇地問道,“你不是一向遇妖斬妖、遇魔殺魔的嗎?怎麼突然這麼有耐心畫這些東西?”
緋綃瞥了他一眼,頗為不滿,“你是在變相說我魯莽?”
“哪裡,哪裡!只是在誇你有男子氣概!”王子進拍馬屁的功夫向來高超。
緋綃這才面色稍霽,一邊畫畫一邊道:“你昨晚有沒有注意到孩子做夢之前的表現?”
“好像渾身發冷,額上卻燙得驚人,跟得了一場大病一樣。”
“正是如此,”他抬頭望了一眼王子進,眼底暗含著深深的憂慮,“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在那一段時間,可能有什麼妖怪附到了他的身上。”
“附身?”王子進頓時倒抽一口冷氣,“該、該不會是死靈吧?”
“不知道,如果是死靈的話,昨晚我居然沒有看到它的蹤跡。”緋綃輕輕搖了搖頭,雙眉緊蹙。
“所以你才畫這些古怪的符咒,想讓它現形?”
“對,今晚我一定要看看,在暗地裡搗鬼,讓這孩子生不如死的到底是怎樣的怪物?”他運筆如飛,轉眼窗欞和門框上就被密密麻麻地畫滿了紅色的符咒,乍一看像是爬滿了扭曲蠕動的紅蛇。
“大哥哥,你們在幹什麼?”就在二人專心致志地忙碌時,屋簷下突然響起一個清脆的童音,從院外跑過來一個小男孩,正是仲兒。
“仲兒,你睡醒啦?”王子進急忙將他攔住,“不要去打擾那位大哥哥,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重要的事情?”仲兒偏著頭問,小臉上寫滿好奇。
“就是治你的病啊!”王子進甚少跟孩童打交道,拼命擺出一副耐心和藹的模樣,“或許過了今晚,你就再也不會發燒,也不會說夢話。”
“是嗎……”那男孩遙望著緋綃白色的背影,眼底竟然閃現出一絲失落,“知道未來,真的是一種病嗎?”
“那是不是病我不能肯定。”王子進嚴肅地對他道,“不過我知道如果一個孩子已經八歲,但看起來卻只有五六歲的模樣的話,絕對是很可怕的病。”
“你、你都知道了?”男孩的臉上顯出一種痛苦的神色,低頭扭著手指。
“是你母親告訴我的,她說自從你四歲時生過那場大病後,就再也沒有生長過。”王子進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難道你不想像別的孩子一樣,身體健康地長大嗎?”
仲兒卻把頭一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撒腿就跑出了簷下,沖到了院子裡。
“這個小孩,怎麼如此古怪?”他納悶地走回緋綃身邊,“到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