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你說眾雞平等,在我心中美人也是一樣的。身份高貴與否,並不妨礙我欣賞美色。”王子進說著,又想起了被葬在東京的沉星,竟祈望起這少女也是風塵中人了。
緋綃拿他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上了二樓的廳堂。
王子進只見在秋日微寒的涼風中,站著一個梳著雙環髻的錦衣少女,她身穿綠色紗裙,淡紫半臂,婀娜多姿,宛如一朵解語花在風中綻放。
“小生江淮王子進,不知這位姑娘為何笑得如此開心?”王子進好奇地踏上一步,向少女打聽。
然而周圍是死寂般的寧靜,只見方才還有說有笑的客人,都像是見了鬼魅般盯著這位紫衣綠裙的娘子。
“這把戲好有趣啊,笑煞我了。”少女拍著手,指著桌上零落的雞骨,而她身後的婢女則嚇得一聲也不敢吭。
“這只是我朋友的雕蟲小技,姑娘要是喜歡,我讓他變更好玩的博你一笑。”王子進見她雙眼又黑又亮,雖無傾城之姿,卻勝在明麗可愛,只願她多笑笑才好。
“姑奶奶啊!求求你,不要再笑了……”只見不知從何處走出一個店主打扮的肥胖老頭,突然跪在少女腳下,磕頭如搗蒜。
少女見他滑稽的模樣,卻笑得更加歡暢開懷。
而肥胖的掌櫃似乎嚇得肝膽俱裂,完全不似假裝,頭磕得一個比一個響,老淚縱橫。
兩人一哭一笑,單看還沒有什麼,湊到一起,令人覺得無比詭異。王子進心中害怕,連連後退,但聽幾名看客正在竊竊私語。
“天啊,這劉家的女兒又笑了,一定又有禍事發生。”
“上次她笑,就恰逢山洪暴發,淹死了百十個人,不知這次又是誰倒黴?”
王子進聽到此處,不由頭皮發麻,但見緋綃長身玉立,白衣勝雪,正站在樓梯前看熱鬧,便急忙奔到了他的身邊。
“緋綃,這女孩頗為古怪,好像我遇到的又是一個不正常的人啊?”
緋綃則擺出一貫高高在上、超凡脫俗的姿態,回應他以瞭然的眼神,“你說呢?”
二
事已至此,當然是腳底抹油,走為上策,然而他拉著緋綃,剛轉身要下樓,卻聽身後響起了一個俏生生嬌滴滴的聲音:“這位公子,請留步。”
那好聽的聲音中似生出一隻曼妙的手,攫住了王子進的心,他只能停下腳步,看著那紫衣少女。
“請問公子如何稱呼?”少女款款地走到他們面前,卻是朝緋綃福了一福。
但見她長得機靈美麗,雙環發髻梳在她的頭上,倒像是小動物的兩只耳朵,可愛至極。
“光天化日之下,打聽陌生男子的名諱,怕是不好吧?!”緋綃早已習慣了人們對自己驚豔欣賞的目光,連連擺手。
“小女打聽公子的姓名,其實另有深意。”少女眼珠滴溜溜地在兩人身上轉了轉,諱莫如深地說。
“有何深意?”王子進奇道。
“怕是這位公子近日要有血光之災,所以才特意出言提醒。”她邊說邊笑,宛如花枝在春風中舞動。
但這廳堂中哪有那麼多趣事?王子進此時方覺,她燦爛的笑容是如此恐怖而詭異。
“血光之災?”緋綃紅唇一抿,露出不以為然的驕傲笑容,“多謝姑娘提醒,小生自會拭目以待。”
“咯咯咯,你可要小心身邊的物事哦。”她天真爛漫地繼續笑著,帶著婢女走下了樓梯,只聽樓下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聲,“尤其是,跟狐貍有關的東西。”
她這話一出口,王子進和緋綃俱是一愣。
“喂,你是不是不小心被她看到了狐貍尾巴?否則她為何會這樣說?”
“她只是一個人類的少女,應該不會看到我的真身,只是有一點很奇怪……”緋綃皺著眉,漂亮的眼睛中閃爍著疑惑的光。
“哪裡奇怪?”
“這姑娘的身後,似乎跟著某種影子……”他邊說邊看向少女的背影,俊俏的面龐上滿是疑惑,顯是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
“二位公子,今日真是多謝了。”兩人正在倚欄說話,卻見方才跪地磕頭的胖掌櫃爬起來,如一隻圓潤的球一般滾到了二人面前。
“此話怎講?”王子進一頭霧水地問。
“這是公子的飯錢,公子玉樹臨風,俊美出塵,如若仙人之姿。”那掌櫃掏出一錠銀子塞在了緋綃的手中,滿面紅光地說,“今日若沒有公子,小店必然前途堪憂,如今公子替我們擋災,我終於可以安心了。”
“喂,你果真魅力無邊,如今連男人都吸引了。”王子進擠眉弄眼地捅了捅緋綃,但見他手中的銀兩遠遠比他們付的飯錢多了幾倍。
“管他男人女人,有錢便好。”緋綃得意地揚了揚俊臉,將銀錠收入懷中,“子進,我們這就去找間舒服的客棧吧,要有錦緞被褥,薰香紗帳,真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