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怕血光之災嗎?”王子進跟在他身後走出飯館,不由為他擔心。
“只要老天爺不落雷劈我,誰又能傷我毫發?”緋綃朝他拋了個眼風,得意揚揚地說。
王子進不由搖頭嘆息,狐貍就是狐貍,完全不知謙遜小心為何物,只希望他不要遇到危險便好。
當夜月朗星稀,王子進跟緋綃正在客棧中吃雞喝酒,但見窗外南方火光沖天,似乎有什麼地方走水了。
“我說緋綃,這方向怎麼依稀相識啊?”
“當然啦。”緋綃目光如絲,端著酒碗望向窗外,“不就是白日裡去過的那家酒館嗎?”
“看來那少女果然邪門,可是掌櫃的不是還指望你替他擋災?”
“嘻嘻嘻。”緋綃聽到這裡,笑嘻嘻地答,“所謂擋災,向來要找個大富大貴之人,他找只千年妖精來擋災,能擋住才叫奇怪,只能讓火燒得更旺幾分。”
王子進從未見人自誇為掃把星,還如此揚揚自得,不由暗自為那飯館的老闆掬了把熱淚。
然而就在火勢越燒越旺,一發不可收拾之時,天空中驟然響起一聲悶雷,毫無預兆地,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落地生塵,聲勢浩大,王子進眼見著遠方的火光在暴雨中一點點熄滅。
“太好了,這雨真是來得及時。”王子進興高采烈地伸手接著雨水,“那飯館的掌櫃雖然把老公雞賣給我們,卻也不至於遭到傾家蕩産的報應。”
他嚷了半天,卻無人回應。
只見緋綃身穿白綾繡紅梅衣袍,正端坐在燈下,手持瓷杯,向松樹盆景中澆酒。他長睫低垂,玉手微傾,杯中的酒水如取之不盡般傾灑在盆景中,久久不絕。
“你在幹嗎?”王子進奇道。
“當然是在澆花。”緋綃朝他揚眉淺笑,無限風流。
“用烈酒澆花,它會被酒水燒死的。”王子進連忙跑過去奪走了緋綃手中的酒杯,在燈下一看,杯中空空如也,哪有半滴酒水?
“生命自有生,便會有死,以小換大,也算是死得其所。”緋綃眼中帶笑,又自顧自地去吃雞腿了。
而窗外雨勢隨之變小,不過片刻,便雲湧月出,連半滴雨都沒有了。
王子進手持空杯,望著窗外朗朗秋夜,似乎明白了什麼,“緋綃,剛剛那場雨,是不是你喚過來的?”
“哪裡,我只是吃雞之餘,用一壺美酒澆了澆花。”
王子進見他不認賬,只好將空杯斟滿美酒,與他在燈下對飲。
“緋綃,你真是個好人。”兩杯酒下肚,王子進臉色酡紅地說。
“哈,被你這個呆子指派為好人,可前途堪憂。”緋綃卻不領情,鳳眼含笑道,“我糟蹋了這漂亮盆景,怎麼看也不該歸入好人之列。”
“呵呵……”王子進撓了撓頭,笑著說,“不管你做了什麼,在我王子進的心中,都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哎,子進,你真是太過迂腐。”緋綃笑著連連搖頭,但是一雙美目燦若朗星,卻分明閃爍著喜悅之色。
明月高懸,照亮天際。
兩人在月色中把酒言歡,於是漫長而悽涼的秋夜,都變得溫馨而熱鬧起來。
三
而就在同一時間,在西京的一處大宅中,一個身穿華麗衣袍的巫師,正在高大明麗的廳堂中驅邪作法。
燭火昏暗,只見巫師跳了半天舞,停在了一位身材頎長、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面前。
“小民劉居正,靜候仙人指示。”中年人彎著腰道。
“你家中有惡靈作祟,所以你的女兒只知笑,不知哭,必須要驅逐惡靈,才能換得一家平安。”
“要如何才能驅逐惡靈?”
那巫師將一碗水遞到了劉居正面前,“明日午時,讓令千金捧水到鬧市中,誰打翻了水碗,便是能送走你家惡靈的貴人。”
劉居正捧著水碗,想到女兒尚未出嫁,如此拋頭露面,不知該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這時,夜風中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聲音在冷風中飛揚,如遊魂般在偌大的宅院中游蕩。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連忙帶著幾名家僕來到了女兒的房前。
只見一位身姿曼妙的紫衣少女,正端坐在一個雕花的鏡臺前,像是見到了什麼趣事般,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