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鴇母見她真的想走,語氣頓時軟了下來,“沉星啊,媽媽只是與你開玩笑,莫要當真,我只是擔心你被男人騙了。”說罷又挾著一陣刺鼻香風離開,那粗壯的背影,似乎有幾分無奈。
被她這麼一攪,三人對著殘羹冷酒,心情都有些複雜。
“沉星姑娘,你莫要傷心,都是我們不該來。”王子進連忙寬慰她。
“不關你的事,誰讓我出身青樓呢……”沉星笑著答道,卻已有淚光在星眸中閃爍。
王子進見她哭起來真如一枝梨花春帶雨,又如芙蓉出水,甚是惹人憐愛,忍不住心生憐意,“姑娘莫要傷心,我定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裡。”
“王公子,你不要騙我了,很多王侯都這樣說過,但連一個要納我為妾的都沒有……”她說著哭得更是傷心。
王子進聽了,更加血氣上湧,“你放心,明日我便想辦法來替你贖身。”
“此話當真?”沉星聽了立刻止住哭聲,向王子進拜了一拜,“沉星在此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明日就等公子來了。”
王子進見狀立刻心生懊悔,可是話已出口,無論如何是收不回來了。看沉星喜不勝收,他更是不敢再說反悔的話,忙看看緋綃,卻見他在一邊偷笑,並不答話。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出了牡丹園,涼爽的秋風進一步吹醒了他發熱的頭腦。
“緋綃,怎麼辦啊?那沉星的贖身錢是不是很貴啊?”她是東京城的花魁,怕是自己家那幾十畝田都賣了還不夠她的贖身錢。
“自是不會便宜啊,要不怎麼這麼久都沒有人要贖她呢?”緋綃搖著扇子看熱鬧。
“可她對我情深意重,我怎能令她失望?”
“我對雞還情意綿綿呢,面對可口的食物,大多數妖怪都滿懷愛戀的。”
“你幫幫我吧,我到哪裡去尋得許多銀子啊?”王子進似恍若未聞,連連哀叫。
“以前就和你說過,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況且她不知是人是妖,你不聽勸告,現下鬧成這樣,叫我如何是好啊?”擺明瞭是不肯幫忙了。
“緋綃,緋綃,幫幫我,不然我可怎麼辦啊?”夜色深沉,寂靜的東京城的街道上,傳來王子進的哀號聲,久久不絕。
三
“我倒有一個辦法,明日不花一文錢就可將那沉星帶出來。”走到客棧門前,緋綃眼珠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妙招。
“還有這麼好的事情啊,趕快說來聽聽。”王子進急道。
“嘻嘻,你莫要著急,明日聽我安排便是。”
是夜,王子進便放心地蒙頭大睡,緋綃變作白狐出去,臉上依舊掛了一臉壞笑,神秘兮兮地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他也懶得追問,只要他還記得去幫忙贖沉星便好。
次日清晨,天還矇矇黑,王子進便被緋綃從被子裡拖了出來。
“啊,幹嗎起這麼早?要去奔喪嗎?”王子進迷迷糊糊地問。
“沒錯,就是要去奔喪,趕快換一身素白的衣裳,我們一起去。”
“沒聽說你在東京城還有朋友啊,昨天晚上就是忙這個嗎?”王子進挑了一件灰白色舊布袍套上,草草洗漱一番,跟著他出門了。
“我的那位朋友你也是見過的,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王子進不由心中納悶,緋綃的朋友似乎只有他一個,難不成這是去參加另一隻狐妖的葬禮?靈堂中不會供著一隻狐貍吧?
兩人順著街道走著,路上真的遇到一家出殯的,紙錢撒得滿街都是,哭聲也甚是令人動容,不禁聽得王子進心中發酸,生老病死,每個人都是無法逃脫,不知何時,自己也會變作枯骨一具。
正想著,前面緋綃已經停了下來,“子進,我們到了。”
王子進只見眼前兩扇朱漆的大門,上面一塊牌匾,水紅的三個大字在晨暉中甚為刺眼,正是牡丹園。
“怎麼來到了這兒?莫不是緋綃這幾日陪我來,認識了相好的,哪想那姑娘香消玉殞了?”他一頭霧水地瞎琢磨,緋綃已經上前一步,敲響了大門。
裡面一個神色慌張的小廝跑來開門,“兩位大爺,晚上再來牡丹園吧,此時還沒有營業。”
“慢著,我們是昨日說好了來替沉星姑娘贖身的,麻煩你去通報一聲。”
“沉、沉星姑娘,二位當真要替她贖身?”
“不錯。”緋綃推門便走了進去,儀態倨傲,那小廝也不敢攔,垂手在後面跟著。
只剩下王子進一個人在納悶,不是參加葬禮嗎?怎麼變成給沉星贖身了?
緋綃似乎對路十分熟悉,一馬當先,三拐兩拐便走到一個房間門口,那房間佈置得溫馨華麗,門外掛著朱紅色的帷帳,正隨著晨風起伏。
房裡傳來幾個女人的聲音,好像在爭吵什麼,其中一個女子的聲音尖厲刺耳,正是昨晚見過的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