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叔我呀得空就偷偷看著廚師們炒菜,想學點,那時候的老師傅心好,不太避諱著人看,可是太忙了,根本學不到什麼。
七零年吧,老師傅被人抓去批鬥了,因為他祖上做過御廚,後來就再沒見過人了,聽說投湖死了。
老師傅,別的不說,那手藝就是飯店的金字招牌,當時風聲鶴唳的,主廚又沒有了,我都擔心飯店要倒閉。哪想隔天江先生就重新弄了一批大廚過來。
我也是因為這場事故摸到勺子的,可惜沒有師傅教,都得自己摸索……
自江老闆上臺,這飯店留下的員工都是吃苦耐勞的,給的工資不低,還每年都往上漲。除此外每到夏季七八月,飯店的淡季時候,大家輪著每人都能休一個月的假,但是工資照樣發。
你想這麼好的待遇,可不比什麼鐵飯碗還搶手嗎?
這些年,許多人擠破腦袋想在飯店謀份工作,特別是二樓三樓包間的服務人員,接觸的都是達官貴人。
可是店裡現在招人特別嚴格,就連服務員也會專門送到學校培訓。你有這機會,你要好好幹,勤快點就沒錯,以後掙得肯定不比石愛國少……”
“這個年月居然還有達官顯貴?”沈喜梅也算是長見識了,在她的印象裡,這年頭應該只有艱苦樸素最光榮,有錢人都被扒皮了。
不過看了後面一些傷痕文學,安城這一片風聲的確相對平和許多。
但是上輩子的她真沒有想離她居住的地方附近有這樣神奇的所在,好像後世電影裡的和平飯店。
可惜,上輩子在這生活的最後六年她沒有出過村,只知道再有一年半時間,沈來旺丟了工作,回到村裡給辦喜宴、喪事的人家燒酒席,但是因為石家針對,基本上沒有人家敢請他,只得拿起鋤頭種地了。
想起石家的種種惡行惡狀,沈喜梅動搖的心又堅定了,她不能做個小員工,必須自己做生意,掙大錢,早早帶家人離開石家的惡勢力範圍。
國賓飯店是個天賜的好平臺,她必須牢牢抓住,雖然想起這天價的承包費,對說服父母心裡在打鼓。
果然,沈來福看了合約後,瞳孔掙得老大,再三確認八百塊是一個月的承包費而不是一年的,心裡只道:這怕是那位江老闆糊弄小孩子的,並沒有真的想讓女兒參一腳生意。
看了眼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閨女,沈來福將幾紙合約往床邊木箱子上一扔:“你知不知道鎮上糧站收稻穀多少錢一斤?”
沈喜梅搖搖頭,她不太記得了,只記得在供銷社裡買鍘好的米好像是一毛八一斤,還需要糧票。這就一毛八一斤的米家裡都不捨得買,分的精細糧吃完就吃粗糧,好歹這年頭家裡粗糧是管夠的。
“八分一斤!八百塊錢能買一萬斤稻穀了!”
家裡總共不到六百塊錢,是分家後,四五年時間一家六七個勞力做工分一點點掙出來的。
拿八百塊去租一個月的鋪子做生意,除非他瘋了。
女兒想做生意,他是同意的,其實他心底一直有這麼個渴望,但是他身上擔負著一家老小的生計,不敢輕易妄為。
老一輩人都覺得種地是最可靠的,特別是最近有分開單幹的苗頭,大家都覺得好日子要來了。但是他知道,當初沈家蓋那三十間房子,至少有一小半的錢是老五在飯店掙得。
老五一個掙得頂的上他們兄弟四個種地掙得還多,他們兄弟四個一向可是滿工分的,尚且比不上老五。
可以想見,那比老五厲害的廚師能掙多少,那飯店的領導又能掙多少錢?
可是那些年不能做生意,再說,他也自覺沒那個經濟頭腦,所以他老老實實種地。
現在政策在變,女兒有這想法,他倒是想支援,可八百塊一個月的承包費無論如何都不是他們這種家庭能承擔的起的。
沈來福難得語重心長的說了一通話:“鎮上工廠和單位多,像是醫院、糧油站、棉紡廠效益都好,員工多,我回頭去打聽打聽,哪家門口還沒有賣盒飯的,就像石天清家那樣,弄個小推車,賣盒飯也是不錯的選擇。
成本一兩百就夠了,咱有多大地,張多大篩子,做什麼也要腳踏實地。”
若是沈來旺沒有在國賓飯店做廚師,沈喜梅沒有想到去那裡找路子,從而見識到不一樣的世界,她肯定想著的也只是推著三輪車賣點小吃,一天掙個幾塊錢就心滿意足了。
但是這樣千載難逢的機遇,怎麼能平白錯過?
“爸,咱這樣想,八百塊是四個視窗的,一個視窗也就兩百塊,飯店還會提供員工、營銷……
這是穩贏不賠的買賣!”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穩贏不賠的買賣!我看你是被那江老闆洗腦了,她怕不是個好的,老話說: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她可能是見你小孩子好騙,想引你上鉤。
你要知道,這合約一簽就是一年,那是多少?九千六百塊!
到時候咱們家就是砸鍋賣鐵也付不起,你想一家子老小去賣血還是去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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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喜梅還想說什麼,沈來福動氣了,手一揮:“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幫你奶幹活,別想著做什麼生意了,沒經過事,遲早被人騙了!”鎮上以後都不能讓孩子去。
石芸榴之前聽了八百塊就一直愣到現在,知道沈來福動了氣,才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