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齊王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動靜引了過去,反而一時沒人理會走到殿中跪拜的婦人。
“四弟這是怎麼了?可得小心些才是。”齊王著急的問道,但屁股依舊緊緊的落在墊子上,分毫未動。
“淮兒若是困了,就早些回去歇著,朕這裡不用你侍奉。”皇帝也看著他,眼神中沒了以往那般寵溺疼愛,反倒顯露出屬於帝王的威嚴氣勢來。
謝憬淮抬著手任由宮人替他做著簡單的包紮,看著跪在地上的婦人一言不發。
“四弟?”齊王見他毫無反應,瞥了一眼臉色陰沉的皇帝,開口提醒道。
手上用巾帕暫時紮起止血的謝憬淮拱手向皇帝施禮說道:“父皇,兒臣不困,請父皇明察此事。”
皇帝看著他,臉上浮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啊,朕就好好查查。”
他看向還磕著頭的婦人問道:“說說吧。”
磕著頭的婦人藉著別人都看不見的陰影,左右瞟了瞟,等了一會兒後意識到是在問自己,便微微抬起身子,不過依舊低著頭的開始答話:“民婦是青龍山青龍幫大當家孟鵬之妻,孃家姓徐,聽聞昨夜夫君被留宮中,徹夜未歸,民婦擔心不已,故特來宮門前等訊息。”
“你知道孟鵬因何被留宮中嗎?”皇帝問道。
“因,因為他用了青龍令牌。”孟徐氏惶然答道。
青龍令牌!
齊王的眼突然眯了起來,嘴角浮現出一絲看熱鬧的笑容來。
而剛剛抬起茶杯的謝憬淮卻停住了手,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
“那你可知他因何動用令牌?”皇帝繼續問道。
“因為……”孟徐氏的聲音漸漸發抖,她是個膽子大的,但還沒膽大到敢在皇帝面前挑戰國法,“民婦不知。”她強抑制下聲音裡的顫抖說道,話音未落便又將頭磕到了地上。
“那你青龍幫二當家的底細你知道多少?”皇帝笑著問道,語氣平和,卻讓謝憬淮兄弟倆冒了一頭冷汗。
齊王在昨日謝憬淮帶姑娘去看花魁賽時就著人關注他們的動向了,對檀俊洺和他們起衝突的事也一清二楚,此時在這旁觀無非就是想看看那個讓謝憬淮寧願反了父皇規矩也要為其討公道的姑娘到底在他心裡有多高的地位。
謝憬淮看著自己傷了的那隻手,將注意力使勁放在孟徐氏的身上,他是親歷了裴氏案的人,蜀中裴家也因他被連根拔起,此刻若是這孟徐氏說出一點她絲毫不知檀俊洺底細的話,謝憬淮覺得自己八成會忍不住直接跳起來揍人。
莫名其妙的,他對檀俊洺的恨轉移到了孟氏夫婦的身上,畢竟沒有他們收留包庇,那檀俊洺早該和檀家其他人一樣的下場。
孟徐氏的額頭緊緊貼在地上,閉著眼睛大口的喘著氣,卻始終未曾回答一句。
“青龍幫有三罪。窩藏逃犯是罪一,擅動青龍令牌是罪二,妄圖用青龍令牌換逃犯生路是罪三,可清楚了?”皇帝的聲音帶著威壓直直壓向抖若篩糠的婦人。
他靠坐著,看著下面神情各異的幾個人,微微勾了勾唇角。
帝王之位,之所以吸引人,除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和生殺大權外,還有一樣就是可看盡眾生浮沉以及天下名士俯首稱臣。
皇帝看著他們,想著若有來生,定要去看看天地浩大,再看天地皆拜服腳下。
“非兒,你說說,這樣罪孽深重的,該如何處置?”他越想心情越好,便笑著看向齊王問道。
只想看戲,卻沒想到突然被點名的齊王連忙起身應對,“回父皇,首先當收回青龍令牌,解散青龍幫,其次窩藏逃犯罪不可赦,當按律嚴懲。”
皇帝看著他笑了笑,又轉頭看向另一邊的謝憬淮,“淮兒以為呢?”
謝憬淮放下杯子,走到殿中,他坐到現在也已經明白了父皇的意思。
昨夜他將檀俊洺直接送到了東宮,而太子又將人關到了刑部待審,可現在的事情僅僅只是在說孟鵬持令入宮和窩藏逃犯的罪罷了,說到底與檀俊洺並無關係。
父皇……是在怪他不該私自將人交與太子。
謝憬淮抿了抿嘴,拱手施禮道:“父皇,此事尚有其他牽扯,應一件一件查明,再做處置。”
他硬著頭皮的說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牽連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