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寧的皇子,謝憬淮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會為這些事感到憤怒,一種被放在明面上的挑釁激起了他從未在意過的怒火,畢竟從前他真的只琢磨如何當好一個江湖人。
“殿下要不先回去休息?”姜驁離看了一眼他攥緊的拳頭以及佈滿血絲的雙眼建議道。
“不用,我要進宮,請安。”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的謝憬淮,衣角一蕩便離開了屋子,走時還不忘打手勢帶走同樣昏迷的暗衛。
“大師兄,這事?”秦艽憂慮的看向姜驁離,總覺得這一切似乎都只是山雨欲來的前兆,似乎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正在醞釀中。
“這事已不由人控制了。”姜驁離的視線落在白卿安臉上,他多少知道些她想做的事,師父雖交代過若非必要不用插手,但看現在的趨勢,哪裡還能由他們自己做主,又有誰還能抽身離去?
似乎每個人都沒做什麼,但偏偏每個人做的事都舉足輕重。
懷著一腔怒意準備進宮的謝憬淮到底沒忘了禮儀,先回府快速的換好了衣裳才催馬到宮門前。
宏偉的宮門前,跪著一個穿著樸素的婦人。
謝憬淮只用餘光掃了一眼,便翻身下馬準備進宮。
當他的人將將走到宮門口時,身後傳來了陌生的聲音:“四皇子殿下,民婦求殿下讓民婦見丈夫一面。”
謝憬淮側身回首,冷冷的問道:“你是何人?丈夫是誰?為何求我?”
“民婦丈夫是青龍山青龍幫大當家孟鵬,民婦是孟徐氏,青龍幫二當家與殿下有誤會,還望殿下恕罪。”孟徐氏說完便行了大禮一拜到底。
謝憬淮的唇角輕輕勾了勾,一聲冷笑後看著她問道:“誤會?恕罪?憑什麼?”
孟徐氏還待再解釋什麼,可抬頭時只見一抹湛藍衣角消失在重重宮闕之後。
謝憬淮進宮後直奔養心殿,可朝會未散他也只能等著,想到方才那婦人的言語,忍不住又一聲冷笑,原諒他們?那誰來賠白卿安受傷之罪?
他在殿內一直等,一直等到了——齊王。
“四弟來的這麼早?”齊王笑著和他打招呼。
“二皇兄。”謝憬淮施禮道。
“父皇與朝臣們還在商議朝政,還要好一會兒呢。”
“多謝二皇兄告知。”
“聽說四弟昨日擒到一名逃犯,怎麼送去了東宮?”齊王坐在太監搬來的案几後,悠哉的喝著茶與他閒談著。
“裴氏案不是太子哥哥主辦嗎?”謝憬淮歪頭回答,想了想又拱手道:“我對朝中事務實在不熟,只知道去給太子哥哥添麻煩,實在不知該將逃犯送往何處。”
齊王笑了笑,沒在這些話上和他繞圈子,“聽說那逃犯傷了人?四弟可有受傷?”
“勞兄長掛心,我沒事。”謝憬淮淡淡應道。
“那同四弟一道出遊的那位姑娘可還安好?”齊王淺笑著問道。
謝憬淮的臉色在一瞬間僵了僵,但在抬頭時又恢復了淺笑盈盈的樣子,“她挺好的,謝二皇兄關心。”
“不知是怎樣的女子?若是四弟有意,又家世清白,不妨同母妃說說,這樣也省得母妃在你的婚事上操心良多啊。”
謝憬淮淡淡的笑了笑正要開口時便聽到宮人們報“陛下駕到。”
倆人連忙起身相迎,等皇帝坐上了御座後,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宣孟徐氏覲見。
謝憬淮抬眼看去,發現皇帝神情無波的閱著奏章,一個著急他便開口喊道:“父皇……”
“坐好。”皇帝沉聲道,將他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不甘心的謝憬淮只得乖乖坐回位置上,安靜的等著那個婦人前來面聖。
殿內只有硃筆寫在冊頁上的聲音,就連齊王喝茶都幾乎無聲。
就在這般沉寂壓抑的環境下,謝憬淮覺得自己好像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他的生母蘇美人給他寫過的一封信,在廢棄的宮殿的樑柱上找到的,一封不管她死沒死都成了遺書的信。
“寧帝多疑,不講情理,只講利益。吾兒憬淮,生於大曆二十二年,盡得聖寵。然吾生不臣之心,且心狠至極,險些累害吾兒。幸得蒼天保佑,只取吾一人性命。惟願吾兒平安康健,萬事順遂。亡母蘇儀絕筆。”
謝憬淮緊緊握住茶杯,手背上的青筋已然凸起,內力在不知不覺時蓄到指尖,宮人報孟徐氏到時,杯碎掌破,鮮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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