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小時候是個笨蛋。那時幾乎沒見過媽媽。
但是，有一天聽老師們閒聊，聽說自己好像是父母唯一的婚生子，他開始被一起長大的夥伴羨慕。
“好像”終歸有可能是真，有可能是假，但他的心情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因為是個笨蛋，所以只有本能的企盼。
偶爾有一次，遇見她作為教育系統的官員前來童校視察。遠遠地，似乎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蘭澤聽到一句話：“二缺的遺傳有這麼強大嗎？”
對，他認得她。隔了一個空曠的球場，也一眼就看到她了。
而且，他的耳朵也夠靈敏。隔了那麼遠，都聽清了。
那時候，他正忙著揍人。
因為經常被人說是笨蛋白痴智障，他以智障的架勢隨意打人。
她就看了一眼，留下來一句評價。然後轉身走進了大人們開會的地方。
十歲之前，蘭澤的智力水平，一直在同齡人平均值的70~80徘徊。
智力水平一直是兒童發育的重要指標之一。甚至說是最重要的也不為過。因為，人類的物種特性，就是在哺乳動物這一類別中，具有超凡出眾的智力。
軟體動物、節肢類，以及和人同為脊椎動物的鳥類，也擁有具有超凡智力的物種，但那些動物智力執行的方式與哺乳動物多少有些不同，人類在思考智力、智慧、智慧這類問題時，從來考慮的只有自己。人們說到“地球上的原生智慧生物”，指的，僅僅只是人。
以“智力”這一人類特性，來衡量蘭澤的話，童校時代的他，還只是一隻小野獸，還稱不上是人。他總是飢餓，憤怒，暴躁不安。
那時，全國的童校統一用智商表示孩子們的智力發展水平。他們通常採用當年同一年齡段所有孩子的平均值，作為基準值100分。大部分孩子分佈在95～105區間。有些智力早熟的孩子，可以達到130以上的高分。90以下就意味著心智發育滯後。
這種智力表示方法，對鑑別同一批次孩子內部的早熟與滯後很有效。但並不能拿來和外國人和古人比較。
蘭澤的智商超過80分的情況很少。他位於孩子們中智力發育最滯後的1‰；八歲的時候，只相當於別的孩子六歲。別人開始算兩位數乘法的時候，他還在數手指頭。
十歲那年，他的智商評估，僥倖達到了90。
評估分數有所提高的原因，也許只是因為，他鼓動同樓層的其他孩子，熄燈後去偷食堂裡的食物。
這個時間的食堂裡，只有冷庫儲存的食材，剩菜早就打包送走了。一幫孩子根本沒找到想象中那些吃的喝的，什麼也沒偷到。老師們討論認為，這件壞事他拉別人下水，是蓄意也好，是碰巧也罷，好歹體現了智力因素。所以，在那年的評語裡有一句：“有一定的組織能力”。
蘭澤的媽媽，據說是智商卓越的“優秀母本”，她說的二缺總不會是她自己吧？
很久之後蘭澤才看到那個二缺老頭子，又瘦又高，套著一身舊軍裝，一頭灰色的頭髮。躲在媽媽身後偷看他。一臉賤笑。
這樣的父母，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從11歲開始，蘭澤身上發生了奇怪的事情。這一年他離開了童校。在新學校裡，他的智商偶然超過了一百二。這件事太奇怪了。媽媽得知了他的智商評分之後，專程跑來學校，找管班老師和他本人驗證這件事。
媽媽所在的大學城是他們學校的上一級教育部門。她那時候正是分管招生的小主管，可以隨意檢視少年們的階段性資料。
面對媽媽的時候，蘭澤大概是因為一夜之間忽然有了智力的關係，他冷靜地思考認為：這個人的存在對自己毫無意義，自己並無任何必要和她接觸。於是全程冷淡以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