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承近年來,因為舊疾,並未親徵,現如今看著更似文臣些,只見其墨色披風也夜空翻飛的,緊皺著眉頭,“五郎你怎麼在這兒?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現在該是在洞房花燭。”
“不是兄長您遣人喚小弟過來……”
二人對質一番,竟發現暗牢早就人去樓空,穆元承念著鐵礦到手了,糧草他已派人去護送,想必不日也能抵達定州。
那廝跑了,他也不吃虧。
知識聽阿驍這麼一說,他便覺只怕還有未算到的地方。
“弟媳的院子……”
“阿驍!”穆元承話音未落,穆元驍便驅馬掉頭,揚鞭不止,關押蔣鳴錚的地方,是特地建造,派了不少人看守,不曾想因鐵礦和糧草到手後,又逢五爺大婚,看守便鬆懈了。
馬鬃在風聲中簌簌作響,穆元驍握著韁繩的雙掌開始顫抖,他根本不敢想,適才來稟他訊息的下人,是何底細。
那廝對娘子早有覬覦之心,在洛邑宮殿時,魏鸞意欲與蔣家結盟,便是獻上了……她。
如今他們大婚,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那廝因覬覦阿盈才落到定州手中,他又會如何報阿盈,阿盈現下是定州城少將軍的夫人。
若是被那廝帶走,她又該如何自處,若是那廝朝著兄長要回礦石糧草,亦或從淮南王手中搶回的城池,兄長又會如何決斷……
“駕!!!”
穆元驍揚鞭的力度愈發狠厲,渾身籠罩在一陣化不開的陰霾中。
終於回到了孟家,他娘已到了大門玄關處,神色焦急,他心中一沉,下馬上前,還不等他張口,就聽見他娘問道:“五郎你去哪兒了?你新婚夜不在院裡陪著盈娘,到處瞎跑什麼,娶得不是你心心念唸的人兒?還有功夫往外跑,方才府上鬧刺客,萬一嚇到盈娘可如何是好,你還不快……”
他娘絮絮叨叨,提著裙擺根本跟不上兒子大步流星的步子。
穆元驍似風般,推開一重重院門,回到新房,院內鴉雀無聲,穆元驍卻不敢邁開步子進去。
他推開院門,看著院中央兩個綠衫小丫鬟躺在血泊中,院中似有打鬥痕跡,不過並不多,幾個護院均是被一刀斃命,來人約莫是想速戰速決。
喉嚨間因急劇狂奔,風如烈酒入喉,灼得他生疼,胸腔宛如漏氣般。
他推開房門,他如今唯一期盼的,竟是那廝對自己夫人的覬覦之心,看在夫人美貌才情的份上,不要殺她,哪怕是帶走她都好。
心髒處傳來熟悉的密密麻麻,如蟲蟻啃噬的痛楚,又生出一陣酸醋味兒。
誠然他對她早沒有往昔溫存的記憶,可身體卻讓他記得她,讓他在滁縣邊境再遇她時,便又一次淪陷了。
穆元驍推開房門,榻上空蕩蕩,室內靜悄悄,大理石鋪蓋成的地面躺著一把孤零零的小木弓。
他走過去撿起那把木弓,目眥欲裂,滔天的憤怒與腦中鑽心般的疼,同時席捲而來。
穆元驍痛苦高聲:“來人!來人!!!人都死哪兒去了!!!”
“五郎,五郎,你這是做什麼?”
穆元驍的娘,一開始還不懂兒子這是在做什麼,一路小跑過來看著滿院肅殺,還有幾欲發瘋的兒子,頓時癱坐在地上,“怎會如此?上天為何非要讓穆家不好過。”
“穆家世代忠良,浴血疆場,莫非得的便是,穆家後嗣都不得善終的結果嗎?上天爺,你也太不公平了,你為難我孟婉君也就罷了,為何非要折磨我兩個兒子。”
孟婉君癱坐在地上,不住喃喃,好半天才緩過勁兒,吩咐幾個會武功的侍衛將幼子按住,不許再砸東西,提劍砍人。
同時對著被砍傷的下人的道:“五郎君頭疾發作,實在疼痛難忍,這才出手傷人,凡受傷者,青姑領他們到賬房領一百兩,休沐兩日。”
孟婉君很快振作起來,府中出了刺客,幼子新婚夜,無故離府,以她多年風雨,便揣度,這事兒絕對不簡單,想來許是也只有長子回來才能解惑了。
“今日五郎君院中之事,誰若是敢洩露出半句,本夫人便將她交給二郎,軍法處置。”
院中下人駭得紛紛跪下,忙不疊表忠心。
掃了一眼幼子的模樣,孟婉君又道:“趕緊將給五郎君診治頭疾的大夫叫來。”
明明五郎這院中一點動靜都沒有,她還當安穩,小兩口正歇著,小兒媳又懷有身孕,便並未遣人問話。
讓她好好養胎,誰知竟出了這樣的岔子,正巧此時門房來稟:“姑奶奶,二郎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