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直教人生死相許修)
“你心中已有成算, 又何必問我,多此一舉。”
“總歸要問問你的意思。”鄭秀之笑道。
崔盈見他遲遲不走,又瞧了瞧外頭昏沉沉的天兒, 生怕他待著不走了, 趕忙接過話茬, “那不知鄭大人替我尋了哪戶人家?”
“你看陳家可好?”
他小心翼翼說出心中挑好得那戶人家,豈料話音剛落, 就聽崔盈猛地看向他, 瞳孔放大,美目微睜,“鄭秀之你故意拿這事兒來惡心我?”
便知她聽後會是這反應,鄭秀之不緊不慢說出自己選陳家的理由, “陳家勢微極易拿捏,又是百年世家, 對你名聲極好, 你我二人的身份地位, 我會一步步謀來,自此, 你我二人再不是當日東寧府, 扔人拿捏, 搓揉圓扁的落魄書生與商戶庶女。”
鄭秀之輕輕攬住她雙肩,又想帶了什麼, 掀唇道:“若你認作陳家女, 陳家還會為盈娘你備上一份不菲的嫁妝。”
“嫁妝?當日陳家貪墨了穆婉清的嫁妝,現下你要我去作陳家女, 他們為我添置的嫁妝……”
“該不會是穆婉清的嫁妝吧?”
說到這兒,崔盈垂首斂了眼簾, 有些無辜,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雖坐在兀凳上,上身卻是,半靠在他胸膛輕聲道:“她被打死在祠堂時,死不瞑目,怨氣這麼重,我可不敢用她的嫁妝,她可是為了你才死得,郎君,你好狠心啊,就是不知,日後你會不會也這麼對我。”
她第一反應竟不是覺著用人家嫁妝不好,而是怕那嫁妝怨氣太重,被厲鬼纏身。
想起穆婉清,鄭秀之凝眉片刻,“一切苦果,都是她自己找的,若是 她要索命,那便來,一個能把自己蠢死的女人,變成厲鬼,估計也使不出什麼高明手段。”
“至於盈娘你,自是與她不同,君珩此生必不相負。”
二人相互依偎,男才女貌,宛若一對壁人,只可惜,一個在摸腰間匕首,一個在想如何利用自己成婚做筏子,吞下陳家。
“可這種賠本買賣,陳家會答應嗎?”
崔盈靠在他懷中,手在摸他心髒跳動的位置,若是像那些三流話本一樣,生來是奇人,心髒長在右側,她捅歪了可就不好了。
鄭秀之被她摸得渾身燥熱,心花怒放,又怕自己失態,緩了緩道:“陳家現在六神無主,正欲改換門庭,你我二人正是他們要投向公主,最好的一張入門帖,若是盈娘應允,我明日便登他們陳家門,想必他們定然喜不自勝。”
“那你為何還要我在回東寧府與陳家之間選?”
摸到位置了,就是這裡,左胸一寸旁,她摸準了,從這裡刺進去,他必死無疑,五郎,能殺的仇人,我便替你殺了。
“盈娘莫非喜歡專斷之人?”鄭秀之反問她。
“有時會喜歡。”
崔盈語調慵懶,甚至帶著些散漫,鄭秀之撫住她單薄脊背,涼聲道:“盈娘,在透過我想誰?”
“想一個故人。”
她直言不諱,鄭秀之卻習以為常,她這次都算留了些顏面,並未將那人名字嚷嚷出聲。
“他真就這般好?死了也叫人如此念念難忘?待本官派人去漠北將他的屍身帶回來瞧瞧,仔細研究研究,也好討娘子歡心。”
崔盈面色一僵,隨即忽的落淚,又哭又笑道:“你去找,去找,找到我還謝你,茫茫戈壁,你若是能將他屍骨全須全尾帶回來,我放過你。”我就不殺你了。
這下輪到鄭大人不高興了,他冷聲道:“人都死了,漠北食腐肉的畜生多,指不定早就被哪隻畜生,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夫人又在說胡話了,頌月,聞星,好好伺候夫人,即日起,夫人每日須用完一簋飯。”
“是,老爺。”
崔盈看著他倉惶逃似離去的模樣,琉璃般漂亮的眼珠轉了轉,抹了抹淚,殺心漸重。
陳家收到炙手可熱的大理寺少卿,遞過來的橄欖枝,感激涕零,自然也不是單單他一個人,他們畏懼不過是他背後之人。
唯獨以為自己見了表妹冤魂的陳四郎,聽聞他要到府上做客,一大早便出去鬼混去了,生怕表妹因為自己對仇人俯首帖耳,來尋自己。
陳四郎的兄長明來意,陳大郎立時便答應,說是命定的緣分,什麼這位娘子命格貴重,他娘以前算命說,將來膝下必還有一女,此女如何如何……
他甚至連崔盈面都不曾見過,便說得二人是前世的兄妹緣分,感情好得跟什麼似的。
崔盈若是見到這光景,定然嗤之以鼻,不過鄭秀之非常滿意,他含笑道:“屆時本官與六娘成婚時,會為在殿下面前引薦舅兄。”
“那就有勞妹婿。”
陳大郎聞言心知是事成了,盛情挽留鄭秀之在府中夜宿,說是備好筵席款待,讓他定要賞臉,鄭秀之被他糾纏,面上極快閃過一絲不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