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綾羅綢緞,想必平日裡也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可不是嗎,還總是吃敗仗。”
“什麼敗仗,聽說那個新冊封的大將軍還跟回鶻人有勾結,難怪老是吃敗仗,原來幹得通敵賣國的事兒。”
崔盈聽到百姓們議論紛紛,猛地聽到一句,“趕出來?現在被趕出來可是好事兒,的還能留條命,老頭子我還記得上次,是哪個大官來著,也是搜家抄家,後來,沒多久,菜市口血都流成河了。”
對啊,現在趕出來,不就是……要留她一命的意思。
崔盈猛地抬頭,他娘是在救她!她明白了,她剛才還那般出言不遜,崔盈想立即回到穆家,找大太太說明自己假孕的詳情。
她轉身走了幾步,又頓住了腳步,她這樣回去就能救她了嗎?
她該去找能救穆家的人,主子!主子一定能救穆家,畢竟她現如今權勢滔天。
對,她要去找主子,就在此時,她聽到一道聲音。
”秋風重,娘子仔細涼了身子。”
油壁馬車碾過滿地碎金停在眼前,簾後伸出的手,白得像是是新雪鑄就,崔盈盯著車轅上的蔣氏族徽,那朵鎏金芍藥在雨裡開得灼眼。
“你是?”
“在下抱琴,娘子可還記得我家少主?”
崔盈因著連日變故,面色蒼白,身量瘦削,卻在抱琴回話後,開始從腦海中回憶起他口中的主子爺,皇覺寺,地藏菩薩,那份猖獗的殺意。
不由蹙眉,“自是記得,只是不知你們現下將我攔在路中,有什麼事兒?”
“該不會是看著穆家落魄,還想來要我的命吧,你們郎君心眼也忒小了些,當日是他技不如人,這才落了把柄在我手中,怎的還惱羞成怒,抓著此事不放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家各自忘記此事,相安無事,難道不好嗎?”
“娘子誤會了,我家少主只是想請娘子到府中小敘罷了。”
抱琴依舊笑呵呵道,宛若對崔盈跟他主子二人之間的你來我往,全然不知情。
此話聽得崔盈直想笑,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狗,這蔣鳴錚養得狗,怎麼跟他一樣,自以為是。
“婢妾一個婦道人家,怎會去蔣府與令主小敘,敗壞名節,損害清譽。”
崔盈懶得同這些不相幹的人廢話,抬腳便要離去。
可身後那輛馬車就這般跟在後面,一前一後,好似她不應下此事,便不會善罷甘休。
她旋身眼神冰冷地盯著抱琴,抱琴攤攤手,那無賴模樣看得叫人牙癢癢,“娘子也別怨小人,少主給小人下了死令,定要將娘子請回府上。”
特地將請字音調,咬得極重。“難道娘子不想救穆家了嗎?”
崔盈驀地抬頭,不語半晌,一臉冷漠上了馬車,殊不知這一幕,卻被跟在後面的青姑看到,自公府搜查時,太太便覺不對勁,讓她帶了些錢財出府,一定要在二爺回京前,告知二爺京中局勢,是否能力挽狂瀾,便看二爺的了。
眼見情勢愈發不可控制,太太又擔心盈夫人腹中孩兒受驚,便想說將盈夫人摘出去。
誰知盈夫人根本就沒懷孕,驚怒之後,太太還是決意放盈夫人出府,五爺若是在天有靈,想必也會高興。
太太保住了他最在意的女人。
盈夫人離府時什麼都沒帶,她原是打算跟過來,送上一些錢財,好讓其歸家,誰知竟看到眼前這一幕。
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五爺在世時,對其百般寵愛,太太又放其歸家,原真與他人有茍且之事。
還是蔣家!難保不是她與蔣家裡應外合,算計了她們穆家,原來她就是蔣家派到穆家的內應,好一個盈夫人。
青姑捂住胸口,又怒又痛,她要告訴二爺!她要告訴太太!將來定要這賤人付出代價!
蔣家小築。
湘妃竹簾篩碎的光斑裡,蔣鳴錚腕間伽南香串突然斷裂,一百零八顆沉香子噼裡啪啦墜入蓮池,他倏地攥住崔盈正斟酒,欲縮回的手,額角猙獰疤痕赫然可見,卻絲毫不減其風姿,崔盈不明白他是如何受傷。
上次皇覺寺一行,好似還沒有這個傷疤。
崔盈抽了抽被握住的手,“蔣郎君如此,未免有失風度,莫非將婢妾‘請’到府中,就是要行此非禮之事?”
“九娘貌美心善,怎叫那傻子先得了,唉……”
他指尖劃過崔盈掌心,光潔瑩潤的指甲涼得驚人,嗓音繾綣,好似二人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
崔盈別過頭去,勾唇,歪著頭那雙漂亮的桃花挑釁般,望向蔣鳴錚,問他,“怎麼,蔣郎君不殺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