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到自己差事時,崔盈正在看崔父的來信,要她務必再為家中父兄美言一番,同時開始慢慢接手崔家在上京的商鋪。
“去照料表哥?”
她埋頭案牘,忙得昏天黑地,聽到芙蕖怪罪般說,她該去照料穆元驍。
“表哥他怎麼了?”
“約莫是時疫。”
芙蕖這些日子沒有再出府,她還當她消停了,原來是鼠疫,崔盈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
會傳染,崔盈覺得有些可笑,芙蕖不是心中愛慕那傻子嗎?她都隨她去了,現在可是攻略那傻子關鍵時刻,她怎的不去,紅鶯說,若真是鼠疫,十有八九活不了,且極有可能城外的流民傳出來的,誰叫他們什麼都吃。
“娘子想去?”
紅鶯研墨時低問道。
“此事豈能由得了我。”她落筆寫著什麼,窗欞落下的光暈在她臉上若明若暗,紅鶯順看過去只看到一片冷漠。
“這封信勞煩你幫我交代殿下吧,若是我此去不回,也算是全了這段主僕情。”
崔盈嗓音淡然,聽不出對鼠疫畏懼,也聽不出對穆五郎的擔憂,紅鶯對她愈發好奇,她以為自己早就看透了這位小娘子的強作鎮定,裝腔作勢,卻又在下一刻推翻之前對她的定義。
出了府,崔盈看著早就候著的車夫,微微納悶,“四太太近些日子莫不是都未曾出府打牌看戲,將這府裡給好好治了一番。”
紅鶯失笑,“這府中早就變天了,娘子還不曉得,二少夫人如今頂了四太太的差事,掌著中饋,自是不同。”
“原來是她啊,我就說一夜之間就改頭換面,還當四太太打牌打累了,有心上差了。”
後又自言自語,“不是說得了崩漏之症,剛出小月子就操勞一大家子,她也不怕沒了……”
她端坐著,眼神飄忽,時而又是凝眉苦思,好端端的,那傻子怎麼就會得了鼠疫?已許久未曾想起那本書了,書中是否提及了鼠疫,可她當時只看到了公主入府,現在是昭仁二十九年,原著她這個女炮灰活到了昭仁三十年來著,這傻子起碼不該死在這個時間點啊!
想起自己那位“主子”,崔盈扶額,這位兒怎麼看,都不像是為情亂智,逼得穆元承停妻再娶的主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皇權之下……穆元承,後宮番,貶官,不愛紅顏,宦海沉浮,蔣家,公主,垃圾朝廷,電光火石間,崔盈如同一根木頭被雷劈中,醍醐灌頂,d……所以這根本不是什麼宅鬥文,是男頻制霸流……噗……真是吐血了,崔盈覺得自己真相了。
在去京兆府的路上,崔盈突然抓住紅鶯,“紅鶯姑娘,還請告知殿下,若是以為阿盈呈上的東西有用,還請增派精通醫術的高手給阿盈。”
她認為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
紅鶯怔楞了一下,失笑道:“我這麼個大活人跟在娘子身邊這麼久,娘子怎麼還要朝殿下要人,殿下手中的人手可不會都緊著娘子。”
崔盈瞪大眼睛。
“當日,娘子不是還讓我給姓蔣的把脈,看他是否得花柳病嗎。”
“可是……我以為,你只是……”
“小打小鬧的把戲可入不得殿下眼。”
“那鼠疫?”崔盈燃起希望。
“雖說十有八九治不好,不過娘子又怎知我不是剩下的一二?”到了京兆府,紅鶯囑託了幾句,還塞給她了一個玉瓶,“若是穆五郎君性命垂危,可先給他服下,待我自殿下處歸來時,自會醫治五郎君,娘子保重。”
聽紅鶯的口吻,像是這一去要離開一段時日?崔盈心中一慌,追問道:“殿下可是還有事要辦?”
“事關朝局,我要隨殿下去西南一趟,此去約莫也是九死一生。”
“可我亦是追隨殿下,殿下為何……”不帶我去,這幾個字她並未宣之於口。
“你只需要做好應允殿下之事便可,娘子,殿下素來疑人不用,你放寬心。”
紅鶯離去前安慰了一句。
不過一些時日不曾來這京兆府的牢獄,崔盈覺得陌生的可怕,踏進這地界,就鬼氣森森。
她想了想現代傳染病防治辦法,隔離,消毒,還有什麼來著?
她寬慰自己好歹還有跟著來的府醫。
進來幾人紛紛蒙著帕子,府醫提著藥箱跟在她身後,獄卒早就打點好了,一路倒是通行無阻。
在監牢的最裡處,她才瞧見人,早已沒了往日活潑。
她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冷靜鎮定地處理此事,卻不曾想瞧見人躺在髒汙稻草上,瘦得不成樣子時,依舊胸口一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