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護夫
京兆尹示意讓人帶穆元驍回京兆府, 崔盈出言,“大人且慢,皆知五郎素有口疾, 單不善言辭, 是以, 在對峙間,皆是這位章九公子的同行之人所言, 若是大人只聽信一家之言, 豈不是偏聽偏信。”
穆元錦雖聲稱自己五哥絕沒傷人,但是說話間總是中氣不足,讓人無法信服。
突然冒出個嬌滴滴的小娘子置喙自己決定,京兆尹斜望過去, 見她梳著婦人發髻,又在穆家兩位郎君身旁, 暗道莫非是二人之中誰的妻妾?
“本官辦案拿人, 哪裡輪得著你這個婦人插嘴。”
京兆尹揹著手, 冷哼一聲。
崔盈道:“民婦乃穆五郎之妾,崔氏, 事關郎主安危, 妾自然憂心, 況且此案疑點重重,大人怎能在聽取只言片語就緝拿五郎, 素聞趙大人治下, 清慎明著,公平可稱……”
“本官不過是先將人帶回京兆府, 還並未定案,你這婦人牙尖嘴利, 竟敢置喙本官的決定。”
讓京兆尹帶回穆元驍容易,後面該如何為他洗清嫌疑就難了,要知道案發現場也是證據的重要一環,她與穆五郎相處將近一年,只憑他沖著湖面那一眼,崔盈感覺不像是幾個紈絝鬥毆傷人這麼簡單。
眼見衙役來拿人,崔盈急切道:“大人且慢,剛才大夫說章九郎君的傷,是箭矢造成的,郎主的箭為穆家特製,與尋常箭矢不同,造成的傷口應是也不同,婢妾懇請大人派大夫核查。”
“你……,適才眾人都瞧見他朝畫舫射箭,難道還有旁人故意射殺章九郎不成。”
京兆尹凝眉,他本認定此事是數位公子,起了齟齬,無意傷人,若是照穆五郎的這妾所言,箭矢對不上,那章九郎豈非被人故意射殺,性質惡劣,恐怕是樁大案,這要是辦得好,自然能對他大有裨益,若是辦差了……
崔盈自然也想到,若並非穆五郎失手傷人,那究竟是誰要殺章九郎?!頓時心亂如麻,她原是想撇清穆五郎嫌疑,可如今卻覺得像是誤入了別人的棋局,面前是無盡深淵。
進不得,退不得,她只是想讓自己日子好過些,為何總是天不隨人願,崔盈生出一種煩躁鬱悶。
“不是…婢妾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以為若是這箭傷若能與五郎所用箭矢對上,大人再抓人不遲。”
京兆尹不耐,叫來個仵作為章九郎驗傷,這名仵作當差十餘年,經驗老道,只是他剛一靠近章九郎,與他同行的幾個子弟就黑著臉嚷嚷起來:“我們九郎還是大活人,你們叫個仵作來給他對比傷口是什麼意思!晦氣!”
阻擾仵作為章九郎的動作,自崔盈開口後,蔣鳴錚的目光就向她投射,嘴角勾勒出玩兒,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狠辣。
遂制止了這場鬧劇,“夠了,大家不要妨礙京兆尹大人查案,我等可是良民,又不是流氓土匪。”
最後一句,崔盈聽得直抽抽,就算她不認識這蔣公子,就憑剛才那幾番對話,和他非要將五郎搞進去,就不是善茬,而且這種平日裡就放浪形骸的世家公子,再幹淨能幹淨到哪裡去,現世富豪名流在法律的約束下,都能弄出許多花樣來嗑_藥玩女人,也能僱殺手,遊走在黑暗之中。
仵作要走了一支穆元驍箭筒中的箭矢,章九郎身邊還有適才為他止血的大夫,在仵作上前核對傷口時,崔盈和穆元錦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回大人,以小人多年驗傷所得,這支箭矢的箭簇形狀,確實能與這位郎君腰部傷口對上,若無特殊,應該是這類箭矢造成。”
崔盈心下一沉,穆元錦也變了臉色,剛才在畫舫亂糟糟的一團,先是五哥射了一箭,然後是水匪出沒,根本無暇顧忌章九這小子,如今傷口都能對上,看來確實是五哥失手傷人。
他示意左右趕緊回府向二哥稟明情況,五哥多半是得去京兆尹走一遭了。
穆元驍在仵作拿走他箭矢時,有一瞬的排斥,被崔盈制止了。
“如今人證物證具在,你這婦人就不必再為你自家郎主辯解了。”
京兆尹瞬間像是有了底氣,若是放以往,蔣家與穆家,他一個都得罪不起,指不定兩頭受氣吃夾生飯,如今穆家江河日下,而蔣家卻如日中天,明眼人都知道怎麼選。
況且宮中珍嬪娘娘育有一子,如今又懷有龍嗣,若是能謀得那個位置,蔣家的富貴必將再輝煌三代。
崔盈再度看向丹陽湖,五郎頻頻顧首,究竟有什麼?她究竟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遽爾,腦中零亂的資訊拼湊在一起,水匪!是水匪!她知道了,京兆尹本來是過來抓的水匪的,她在酒樓時,也聽到周遭的食客說及最近上京除了數不清的流民,還有偽裝成流民逃避緝拿的水匪!心底有了個不成型的念頭。
就在幾個鬢插雉雞翎的的衙役上前時,崔盈急呼:
“大人!婢妾還有話要說,這位章公子受傷之時,身旁必定有畫舫上的歌姬相伴,還請大人將畫舫中的歌姬也帶回京兆府,一併審查,並記錄案發時出現在丹陽湖的百姓,婢妾聽聞適才丹陽湖有水匪出沒,大人急急忙忙過來,想必也是為了此事。”
她這高聲,倒是讓京兆尹想起自己抓水匪初衷來,若不是被這群人打岔,他只怕是將那水匪抓到手,去向六皇子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