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怎麼……取消了?是因為太子嗎?”
崔盈覺得多半是這事兒,她追問,卻見穆五郎狹長鳳目已不再看她,墨眉微蹙,不欲多提及此事。
難不成還是什麼辛秘不成,不就是死了兒子,老子難過才不載歌載舞,她腹誹著。
驀地她又想起一件事,上次她想讓徐氏到國公府,可是徐氏是她那個便宜爹的妾室,沒有正經由頭不能將她帶到國公府,若是侍奉長輩,那她也是個妾室,算是穆元驍的財産,她連人權都沒有,要是有機會……算了……不想那麼遠。
不過穆五郎都答應她了,於是崔盈複問道:“表哥,我姨娘她……”
她才開口,穆元驍本就蹙起的眉,更平添凝重之色,這事兒委實給了他極大的困擾,朝崔父要人很簡單,可是如何安置她姨娘是樁麻煩事,莫非還得為她置辦個宅院?
況且要人也意味著,國公府在某些地方要給崔父大開方便之門,先前為了崔盈,穆元承出手擺平了刺史,還賞了崔父運河的生意。
這麼一想,她竟也算是十分賣得上價錢,崔盈自嘲。
察覺他的為難,崔盈將前些日子昏了頭的請求改了改,“阿盈只是想姨娘了,表哥讓阿盈回鄉去瞧姨娘罷。”
聞言穆元驍鬆了一口氣,他也反複掙紮,若是去同娘說,娘定會不悅,又要勞煩兄長,可是他亦不忍見表妹神色黯淡。
他狠下心不去看她,埋首於案,算是逃避。
“燕窩快涼了,表哥快些喝了吧,天色不早了,阿盈回去歇下了。”
出了書房,她屏退要為她掌燈的丫鬟,讓她們會倒座房歇了,自己獨自藉著月華回偏院。
芙蕖要點燈燭,她神情倦怠攔住她,“留燈作甚?左右也是躺一個被褥秉燭夜談,能成什麼事兒。”
芙蕖捂住嘴,驚駭異常,只有夜談?其他便沒有啦?五爺莫非是不行!那那那…那她家娘子這許多時日與五爺同床共枕……難不成就是光睡覺,不辦正事兒。
等穆元驍踏著時點來她偏院時,她已經睡下了,透著菱花窗,裡頭一絲光亮也無,他茫然,不知那裡又惹著她了。
他站在偏院海棠樹下低聲喚了幾聲表妹,她聽見了,卻不應他,屋裡擺兩個冰鑒都壓不住她的火氣,蟬鳴聲不絕於耳,盛夏裡,風貼過臉頰也帶著燥意。
“何故?”
侍劍被他的小主子問得一愣,他也是個光棍漢,他主子問這不是為難他嘛?
“屬下不知,不過屬下聽說女人生氣了,哄哄就好了。”他半撓頭。
“何物?”
穆元驍面無表情望著自己的狗頭軍師,整個府上能讓他開口說話的也沒幾個,他這從小貼身跟著的長隨算是一個,說是隨從,其實還是穆二郎為胞弟精挑細選出來的暗衛。
“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瑪瑙玉髓?”
侍劍一連說了好幾個貴女們都喜歡的,穆元驍感覺他說得都是屁話,這些難不成平日裡他給的少了?
他抬腳給侍劍一腳,侍劍立馬佯裝受踹,恨不得翻滾出兩裡地去。
對於侍劍這小子拙劣的演技,穆元驍抽了抽嘴角,路過那蓮花池,他與表妹初見便是在這地方,他不自覺便駐足,菡萏輕搖,荷露似珠,蓮葉接天,有螢蟲飛舞,他靈光一閃,想起表妹捧著荷花給他表演戲 法,人比花嬌,緊蹙的長眉松緩下來,臉上有了幾分笑意。
翌日,崔盈起來就在床頭看到插在瓶中還帶著晨露的荷花,她驚詫,這是?
聽到她醒來的動靜,芙蕖提著個琉璃燈過來,興奮得直嚷嚷,“娘子,快看,快看,五爺待娘子可真上心,這螢蟲是五爺昨夜在後山親手抓得,還有這幾枝荷花,五爺送來時,婢子瞧見五爺臉脖子都是紅腫的包,想必是叫蚊蟲給叮得。”
崔盈瞳孔微張,櫻唇輕動,心口酸澀腫脹不已,她伸出纖纖玉手細細摩挲那燈,白日倒是瞧不出它的別致之美,她雙眸微濕,他待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他這樣的,知道何為情嗎?
“他可曾留話?”
芙蕖搖頭,後又道:“五爺本就是寡言之人,娘子沒醒,他更是不會跟婢子們多說一句了。”
心道,若是日後自己男人能這般待自己,就算是不舉,她芙蕖也認了,娘子福氣真好,她雖不知這二人置得什麼氣,不過五爺真是有心了。
此時此刻,她想見到他,這種感覺來時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