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崔盈扒在門外,朝裡看,抿著唇神情意味深長,這八娘子早不上吊,晚不上吊,非要等人都到了,才上吊給她娘看,給這個國公府女眷話事人看。
可能這就是被偏愛之人總是有恃無恐吧,她……竟有些羨慕,崔盈上輩子是孤兒,沒有爸,也沒有媽,穿書後原主的親娘徐氏倒是讓她享受了兩年母愛,真的……很溫暖,那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感情。
可惜鳩佔鵲巢,這份愛並不是真正屬於她。
穆婉清被救下來後,四太太沖上前去先狠扇了她一記耳光,隨即很快又摟著女兒嚎啕大哭,“婉清,婉清,你這傻孩子,娘答應你,娘答應你,你要嫁給那個姓鄭的就嫁吧。”
不知為何,目睹這場面,讓崔盈眼眶微熱,她說不出來,是難受自己痛恨的負心人要與自己同一屋簷下,還是嫉妒四太太對穆婉清這份沉甸甸的母愛。
原來這就是母親對子女的感情嗎?計之深遠,總是妥協,哪怕穆婉清手段拙劣,四太太又不傻,可她讓步了。
崔盈覺得自己,有些思念遠在東寧府的徐氏了,如果跟那傻子說她想將徐氏接來穆家,不知道行不行,一時思緒紛飛。
“婉清,你這回著實不懂事了些,都快把你娘嚇壞了。”
孟氏出言教導,她也看出婉清這孩子的小九九了,內心搖頭嘆氣,這孩子算是養廢了。
不過倒是不是她親生的,佩蓉還在,她說多了,恐怕傷了本就不多的情分。
老四兩口子不和,她這做嫂嫂的還能恬顏插嘴兩句,教子,人家爹孃都在,她出面不合適,只要不鬧到墜國公府的名聲就行。
四太太看向在旁邊縮頭縮腦的,女兒的貼身丫鬟厲聲道:
“來啊,把這個教唆主子的賤婢帶下去先關起來。”
“娘。”
穆婉清不依,白著一張小臉。
“娘連婚姻都讓你自個做主了,處置你的貼身丫鬟還不成了,別以為娘不知,你今日做這出戲是為了何,娘都依你,不過這丫鬟不規勸於你,反而隨你胡鬧,倀僕無異,必要處置了她才是,娘後面在給你挑個好的。”
“可是……”
後面怎麼處置那個丫鬟,崔盈已經沒心情聽了,今日先是猛吃兩口大瓜,又見證了高門小姐為愛痴迷,照她看來這八娘子簡直是神級戀愛腦,鄭秀之是生得好,但是這上京難不成沒有比他更俊秀的男子了?
還有就是……她真得很嫉妒穆婉清,不是因為她得到了一個負心之人,而是她有一個待她如珠似寶的娘,她怎麼就沒有,她怎麼生下來就是個孤兒,有的人什麼都有了還不知足,有的人卻滿身蕭索,無枝可依。
無妨,她要的,她自會給自己掙來。
後頭她怎麼走過抄手遊廊,回到滄浪閣她都不記得了,只隱約想起暮色沉沉,鴉聲陣陣。
入夜,在聽著穆元驍抱怨她今日為何沒去看他練武時,她倚進他懷中,一襲單衣襯出她一副柔弱無骨的身段,小傻子頓時手足無措。
她貼在他的胸膛,低聲喃喃,“表哥,我想把我娘接到府中,你說好不好。”
“好。”
表妹這模樣瞧著好可憐,就跟二嫂養得貍奴一般,他腦子一昏就答應了,全然沒想過這是件多麼艱難複雜的事。
此時皇宮中,也赫然是另一對父女的爭吵。
“明月,你如今已二十有五,與你一般大的上京貴女子弟們,早就兒女雙全,難道你要做個孤家寡人不成。”
魏鸞把玩著手中的玉如意,對於宣帝的話並未多上心,反倒調侃一句,“穆二郎成婚多年,不也沒個孩子。”
說完發現宣帝臉色並不算好,她撒嬌道:
“女兒是公主,有父皇給女兒撐腰,女兒什麼都不怕,難道父皇非要將女兒嫁出去才罷休嗎?”
“可是鸞兒,你母後去世前,朕答應過你母後,要為你好好擇一個駙馬。”
宣帝無奈,對於這位長女的不肯成親感到非常頭疼,這可是他一手帶大的女兒呀。
“父皇胡說,母後的原話才不是如父皇所言,她說得是,女兒這輩子安康順遂,福樂如意就可,只有男子才會覺得嫁個良人,女子就能享福一輩子,女兒已是公主為何不能照著自己的心意行事?難道父皇也像那些俗世男子一般,覺得將女兒隨便嫁個體面周正的勳貴男子,就是對女兒好了?”
“明月,你這離經叛道的想法是哪裡來的,莫非是朕往日太過寵溺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