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被訓斥的下人才一窩蜂圍了上去, 將穆四夫妻分開,穆謹軒雙頰脖頸被陳氏撓出幾道血痕。
“大嫂。”
穆謹軒捂著脖子,青黑幞頭歪斜, 一掌推開陳佩蓉, 覺得丟人至極。
“多年夫妻, 大打出手,也不怕人笑話!”孟氏厲聲訓斥完夫妻二人後, 彎腰去扶陳氏, 穆四老爺眼神冰冷,看自己的發妻就像看個陌路人一般。
“這般家醜原不該說出來汙了大嫂的耳朵,不過大嫂是穆氏宗婦,大嫂要插手此事也在職責內, 如今便都交予大嫂來處理吧。”
“若不是念在多年夫妻,她害三郎廢了右掌之事, 我就直接休了她!讓她滾回她們陳家。”
“你休我啊!你休!讓孩子們都出來看看, 你是怎麼對我這個發妻的, 讓你的同僚們也來看看。”
鬧劇還在上演,崔盈盡量讓自己做小伏低, 減少存在感。
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四房的兩位主子, 不對?那個小丫頭不是說穆婉清要上吊嗎?這裡都不見穆婉清人, 那丫頭又是她的貼身丫鬟,估計看著母女二人吵架, 才來請孟氏, 應是沒想到四老爺會急匆匆從官府裡回來。
穆四老爺如今在鴻臚寺任鴻臚寺少卿,職掌為朝祭禮儀, 最是看重體面,今晨府裡管家來稟, 他才知他這掌上明珠因為婚事與她母親鬧得不可開交,他勉強摁捺住,後又是伺候他相好的一個丫鬟赤急白臉過來,說四太太過來摁住人一頓打,要將她們娘子賣進要窯子裡。
兩件事撞上一塊,他才趕回來,他這發妻真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善妒就算了,還不會教女,今日先與鴻臚寺卿裴大人告假半日。
回來好好管教陳氏,不曾想才開始鬧,孟氏就帶著人過來了,孟氏是他嫡親大哥的發妻,是長嫂,元承這侄子又是個狠角色,他不敢不給孟氏面子。
只得作罷。
崔盈看著來請孟氏那小丫頭,人都給嚇失魂兒了,忍不住扶額,好亂的場面。
趕忙提醒孟氏,“大太太,您不是說丫頭來找您說八娘子要上吊嗎?咱還是先去看看八娘子吧。”
她這一提醒確實讓孟氏想起了,光是看老四夫妻兩個打架,倒是忘了婉清那丫頭。
“你們家娘子呢?”崔盈發問。
“在,在,繡房。”
聽到女兒的名字,四太太貌似恢複些理智,“大嫂,婉清現下身子不舒坦正歇著呢,不太方便見客。”
她想攔住孟氏去見穆婉清,生怕女兒說出些讓閨譽再度受損的話,殊不知她這一席話落,孟氏徹底沉下臉子,“不舒坦,怕是去晚了,小命都快沒有了。”
“這……大嫂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四太太大驚失色,她只知道昨日將婉清那孩子關在繡房,讓她反應反應後,好好待嫁,她也不明白自己孃家侄兒究竟哪兒不好了,女兒說得那個書生她去看過了,中了探花,興許有幾分才華,可這上京哪個貧寒官員不是舉子出身,烏衣巷出去,一塊朱瓦掉下來砸中十個人,能砸中三個榜眼四個探花剩下的都是狀元。
探花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也不過爾爾,若是能三元及第,倒是能高看他一眼。
當日婉清那般歡喜來告訴自己她有意中人,她見婉清從未如此失態,想來是真鐘意,便不忍打落她,道那書生若能榜上有名再談婚事,不過私底下還是跟孃家嫂嫂商議婉清跟侄兒的婚事。
她怎麼可能將婉清下嫁給一個家中薄田兩畝,唯餘寡母獨親的人,婉清含著金湯匙出生,春日裡穿上京最名貴的錦緞,冬日院裡燃著價格不菲的金絲碳,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若是不能名當戶對,她女兒不知要吃多少苦才能熬得出來,那書生若是仕途得意,也必然先給他母親掙來誥命。
寡母帶子,她們家婉清嫁過去日後有的磋磨,她不想她女兒鬢發花白才能重新穿回錦緞,有底氣與上京的貴眷們打交道。
更何況她打聽過了,這鄭書生先前與國子監祭酒蔣大人家的千金定親過,後來蔣家那小娘子生了病,等這書生到上京,佳人已香消玉殞。
如此看來,這書生妨克妻房,婉清更不能嫁了,四太太自認對於獨女處處上心。
孟氏見她毫不知情,也是一愣,“趕緊去繡房吧,你家姑娘嚷嚷著要上吊呢。”
一行人趕到小閣樓,穆婉清聽著屋外的幾道腳步聲,看了一眼門栓,想著應是沒有栓緊,待會兒能踹開,才咬牙站在花梨芳香幾上,將脖子放進房梁垂下的白綢中。
對於方才自己爹孃在正堂內的鬧劇,她全然不知。
“這門被堵住了。”
“我們家八娘子昨夜,跟婢子說若此事不能如願,活著也是枉然。”
那丫頭還要替穆婉清嚷嚷幾句,孟氏叫了幾個強健婆子,將門撞開,就看見穆婉清正蹬著繡鞋,一副快要氣絕的模樣,四太太已經癱軟下去,她沒想到婉清如此之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