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理解裡,北方人很直接。她們的喜怒哀樂就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個樣子。喜歡就搶過來,不喜歡就毀掉。如果有人用武力壓迫她們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表達,她們總會想其他辦法來滿足自己想要的事。
“你直接用武力威脅她們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萊爾能夠想到這幅畫面。希琳·安託瓦內特舉著水刃,把抗議者打服的樣子。
“我是按照北方傳統的方式進行了決鬥。”她的回答就如同他的猜想。
“這只是形式不同。本質上還是暴力壓迫。”被壓迫就反抗,雖然做法把他也牽連其中,但萊爾必須承認,有時候他很羨慕北方人這種簡單直接的處事方式。
而他則虛偽得多。
“你應該和她們談條件,用她們想要的東西去交換部落的人答應你的條件。就像是現在一樣,我回答你的問題,解答我的疑惑,這是互利互惠的權益置換。”
“我把火炮按照功勞分給了她們。”希琳想,她或許該用火炮來交換,讓更多的人贊同她,而不是被熱血沖昏頭腦,對著她的北方姐妹大打出手。
“換一種方式達成目的。雖然什麼都沒有改變,但至少看上去不會那麼冷血。”
“我不明白。”
“沒什麼差別。你已經錯過這個機會了。那就認為自己做的對就可以了。”
把錯說成對,只要她足夠強大,也沒什麼關系。
篝火發出一聲爆裂的響動,濺起的火星落在希琳的腳趾,她縮了縮腿。
“南方人的條件是什麼?”
在決定和談之前,貝林夫人曾教過她一些話術,提醒她要如何和南方人談判以獲得最大的利益。雖然說和談被破壞了,但雙方的代表此刻就在這裡。
現在,她和萊爾·亞當斯之間的氣氛很好。很適合從他這裡獲得一些對北方有利的訊息。
萊爾·亞當斯意識到她笨拙隱藏的目的。
這不是什麼秘密。他沒有隱瞞。
“北方人退回到雪線外,前門鎮內的糧食和火炮就是我們支付的酬勞,我們還會從其他城鎮調派額外的食物和燃煤。但前提是,你們要保證鎮內居民的安全。如果城內出現濫殺或者額外的掠奪,你們要把行兇者交給南方的政府來處理。”
“我們沒有傷害平民。”希琳撐起身體,“佔領城市之後,祭司們設定了禁行令。”
萊爾睜眼看著她。
揹著火光,她的表情很暗,但能夠感受到語氣之中傳來的焦急。她好像非常急切地想要證明北方人並不是南方人設想中那樣的殘忍與野蠻。
他當然不認為北方人的祭司會愚蠢到傳達屠城的命令,可就算是設定了一系列的政策,也不可能完全避免傷亡。
這是戰爭。戰爭的底色就是殘酷與冷血。他和她想要中止戰爭,就必須認識到他們能做的不是幻想沒有人受到傷害,而是盡可能將肯定會發生的傷害減到最小。
“命令是命令,執行是執行。這一點,在北方也不會有所改變。我只希望在對接過程中出現的包庇行為少一些。這樣,我們對雙方的民眾都能有交代。”
希琳思考著可行性。她在戰爭結束之後就被人限制了自由,根本不知道城內具體的情況。聽萊爾·亞當斯的口吻,他這個城外的人反而更加清楚前門鎮內狀況不佳。
“還有,你們得把海因裡希·威斯洛特交還給南方。”
“你認識他?”
“沒見過。但聽過這個名字,也知道你把他耍了一通。”
“你們南方人為什麼要派一個生病的人來打仗?”希琳想起她離開前門鎮前去談判前,海因裡希又生病了。派這樣的將軍打仗,不是肯定會讓南方人陷入被動嗎?
“這是對他的警告。”萊爾猜測著教會的意圖,答案並不複雜,那位年輕的伯爵應該也能想到。
“威斯洛特家族用不同的理由幾次回絕了教會的徵召。”
風暴庭是從北方南下必須經過的重要港口,它和碎心群島組成了防線也是突破鹹水都航線前最重要的戰線。
碎心群島早就宣佈效忠,灰港搖擺不定,但本質上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唯有風暴庭遲遲拿不定主意。上一位伯爵甚至在報紙上公開指責教會對於國王勢力的架空。
教會早就想處理他們了。
但崔斯特·亞當斯辜負了父親的期望,將到嘴的肥羊推到了其他主教那裡。
萊爾見過上一位威斯洛特伯爵。在他離開風暴庭進入監獄前,他還十分硬朗。他不僅拒絕了教會進入風暴庭,還在報紙上公開支援國王。那時候風暴庭的經濟情況可比現在好不少。
現在,在和海眷者解釋他們複雜的關系時,他有了一個新的猜想。
殺死不容易掌控的老伯爵,扶持另一個更容易被控制的年輕人。
他聽說老伯爵娶了富商的女兒,就是因為造船的資金鏈出現了大問題。而他婚後不久就病死了。
報紙說他病死,他就是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