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際上,那些長篇大論都是在掩蓋現在展現的慌亂。
他似乎比她想象中的年齡小。她早就應該發現了。他的面板很好,不是南方人用油膏保養出來的那種光滑,是年紀小的那種。
“有什麼區別?”希琳覺得這是愚蠢的煩惱。南方人總覺得她們愚蠢又魯莽,可自己也有這些好笑的煩惱。
“在北方,被母親疼愛的小孩和失去母親的小孩都一樣,在嚴酷的冬天面前,大家都一樣。”
她摸著獸皮大衣,它已經完全幹了,可以當做褥子鋪在身下,希琳找到一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將它鋪好。
“私生子難道就比其他人身體弱嗎?”她看向萊爾。
“你比我見過的絕大多數南方人都要堅強。”她必須承認這一點。他甚至能和一些北方戰士比較。
就算是亞歷克斯,也曾不止一次喊痛,哀求她結束他的生命。
萊爾·亞當斯沒有。他身上的傷很重,換作其他人說不定早就昏過去,或者幹脆放棄了。可他還有力氣在這裡思考一些有的沒的。
希琳靠近萊爾,沒有管顧他的抗拒,她把他架起來,放到鋪好的獸皮上。
在他震撼與詫異交雜的眼神中,希琳再坐下來。“行了。你真該感謝我還算強壯。要是個南方姑娘,真扛不動你。”
她有些累了,直接枕著手臂躺了下來。
萊爾低頭看著她。獸皮衣服就算展開也只有那麼一點面積,他們離得很近,遠遠超過了他設想中親密的距離。
海的眷者將後背展露在他面前,露出疲倦的樣子。
真不該這樣。現在他知道了出口的位置,她不怕他偷襲嗎?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萊爾被自己的念頭逗笑了。他看著無力垂落的右手,脖頸活動的範圍都十分侷限,他連刀都舉不起來就會被海眷者制服。
她可不是南方姑娘。要是她真是個南方姑娘,他們兩個人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太擠了。”他說,“我可以用自己的衣服。”
“省省吧。你就用我的吧。你的那套還潮著。”希琳閉著眼睛,“傷患就安分點做傷患,我可不想再挪你一次。”
萊爾沒說話。
希琳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之前就看到了,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仔細詢問,“你那套紫色的,是南方大主教的衣服?”
萊爾點點頭。他想起希琳看不到,發出聲響應了一句。
“我很奇怪,到底是什麼人值得你付出這麼大代價幫忙。”如果只是為了找妹妹,他不用摻和到南方和北方的和談中。
那身教會的衣服讓她很在意。那是鹹水與風暴教會傳道者的服裝。
“你好奇我的事情?”
“只是想知道,這與和談有關。”希琳睜開眼睛。她不能完全理解南方的勢力分佈,但在南方冒險的過程中也曾聽到過很多與鹹水教會有關的事情。
作為真正海神的眷者,她對這個南方人的教會一直沒有好印象。他們自稱自己的神靈控制著世界上的海水,可她知道,海在海的逝去之後就不再屬於任何神。
海就是海。她浸泡在海水裡的時候,最能感受到海的意圖。
海就喜歡現在這樣。誰也不能佔有它。
“我是為了這個來的,也是為了帶我妹妹回家。”
海眷者是北方的關鍵人物。現在是個不錯的時機,萊爾知道她有和談的打算,不受幹擾地交換資訊對他來說有好處。
他壓低身體,因為沒法朝著右側躺下,他只能朝著左邊側臥,這樣的動作讓他必須注視著希琳的後背。他可以閉上眼睛,卻沒有這麼做。
“我回答你一個問題,現在該你了。”他說,“這是公平的置換。”
希琳嗤笑一聲。南方人的做派。但她沒有拒絕。
“那魔法是北方人幹的。你很清楚。”
他一開口就是討厭的問題。
“我知道。”希琳沒有否認。看不到萊爾·亞當斯那張南方人特點十足的臉,她反而更能說出心中思考的事情。
“她們不想和談,是我強行逼迫她們這麼做的。”在市政廳門口,她的做法解氣又張揚,但一定會讓很多人不滿。她們沒有開口,不代表沒有意見。
萊爾一下子就明白問題出現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