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會在風暴庭停泊,我會送您回府邸。會有人安排您接手封地的工作。”
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他在剛才的海軍會議上也和眾人提及。他們有意見,但沒有更好的主意。
海因裡希·威斯洛特沒有合法妻子,沒有繼承人。他離開封地,老伯爵的遺孀應當代替他履行義務。
“你讓我來處理封地的大小事務?”
“您使用我父親的姓氏,封臣們不會有異議。”
“我沒有繼承人,若是我死在北方,您將是威斯洛特女爵。法律給予您這樣的資格。”
“我可不想當什麼女爵。”
這不是哄人開心的客套話,而是夏洛特的真實想法。
她厭惡權力。
過去,她見過太多強權壓迫下的慘禍。她知道那是什麼,那東西會吞噬掉所有試圖靠近它的人。
正義、理想、野心、良知。只要靠近,就什麼都不剩。
所以她要的是足夠的錢,足夠買來自由的錢,這才是她嚮往的東西。
海因裡希沒有露出驚喜或者不解的神情,他的視線十分平靜。
“風暴庭需要伯爵,封地內的大小事務需要人來管理,風暴庭的人民需要伯爵。”
“我不這麼認為。”她對上他的視線,“人民需要的只是充足的食物,良好的天氣,健康的家人,幸福的生活。他們才不管城堡裡住著的是伯爵,總督,市長或者其他什麼稱呼的老爺。”
“你的想法……”海因裡希蹙起眉頭。
這不像是一位富商小姐會說的話。至少,以她以往表現出來的樣子,喜歡甜品,漂亮衣服,鮮花和糖果的淑女不會這樣瞭解普通的農民。
“怎麼?很奇怪?”夏洛特明白。以凱瑟琳的身份說不出這樣的話語。可她發覺,凱瑟琳吸引不了海因裡希這樣的男人。
她在冒險。想要在短時間內突破關系這樣的需要冒險。
她有其他辦法,這張漂亮的臉和這副傲人的軀殼給了她其他應對男人的方式。
但色.誘是最下等的選擇,她擁有女人的智慧,她知道如何利用這份能力。
“不是。”海因裡希依然保持著平靜,“它讓我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故事。我在書上看到過這樣的國家,沒有伯爵,沒有總督,沒有市長,沒有老爺。這樣的國家很美好,但很快就毀滅了。”
“很快就毀滅了?”夏洛特露出疑惑的神情。
這份疑惑是真的。她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灰港內,她學到的東西始終有限。
“母親,您房間裡的繪本太多了。”海因裡希捕捉到這份疑惑。
“您或許可以試著讀些其他的書。如果您覺得自己一個人讀書太無聊,可以讓管家幫您請幾位家庭教師。她們會和您介紹書籍上的內容代表著什麼。您要學著如何成為領主,這樣您就能明白,為什麼沒有老爺的國家毀滅了。 ”
“您不需要繪本也很漂亮。”
他的稱贊來得自然又恰好。
“我知道我很漂亮。”夏洛特彎起眼睛。事態短暫的偏移之後,又恢複到她擅長的方向。
她沒有推脫,更沒有謙虛,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海因裡希的稱贊。
“別說這些死不死的話題了,戰爭還沒有開始,你不能總是提及這個詞,就算是那些避諱是愚蠢的迷信,這種時候,還是相信它們比較好。”
“臨近東方大陸的海域中,真的有海怪?”
海因裡希剛才的態度太嚴肅了。夏洛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露出破綻,還是他因為之後的戰事而緊張。
冒險總是要承擔後果,她盡可能地將話題往能控制的方向收束。
“是。”他重新恢複成溫和的樣子,至少她覺得這樣更溫和。
“我曾見過父親指揮艦隊對抗一隻有著堅殼的海怪。有人說,它是從迷霧海跑出來的。也有人說他只是荒海中的怪物。”
“很可怕?”
“小時候覺得可怕。”他回答,“它被火炮轟得粉碎。父親命令手下的艦隊剝開它的螃蟹殼,把肉挖出來分給士兵。我嘗了一小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