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尋常殷實百姓家裡一年的嚼用大概是二十兩,疼女兒的人家給女兒準備的嫁妝怎麼也得佔一年的嚼用錢,倘若是有些遠見的人家,倒寧願其他方面摳搜些,置辦個能極大減輕女兒縫補辛苦的機器,左右生産量上來了,也就七八兩而已。”
這還有個黛玉喜聞樂見的作用——
一家人所有縫縫補補的活兒原夠一個女人從早忙到晚毫無閑暇時間,做的都是家務,沒有直接産出,自然在家裡談不上地位,想要地位,就得出門,處理不了家裡傳統觀念裡“應當”由女人來做的各種縫縫補補的活兒,出門幹活就有阻力,女人就被困在家裡了。
當然,“男人什麼都不用管,只賺錢就好,女人卻得把家裡都照顧好了才能出去賺錢”明顯不公平,但“講道理”在這個時代基本幫不了女子出t門做事,目前能做的只能是盡量讓她們在家裡能快些把雜七雜八的事處理了,早些出門。
出了門,見識了別的潑辣的女人是什麼活法,才有可能不再是那個乖順的媳婦,才有勇氣和實力和丈夫爭辯“憑什麼家務都是我做,憑什麼孩子都是我帶”,不出門,再怎麼唸叨這不公平那不公平,針不紮在公婆丈夫身上,他們是永遠不知道疼的。
八皇子也的場景,只是道:“要這樣說,鐵該不夠了。”
黛玉道:“何止是鐵呢,海貿做久了,老百姓知道織出來的布能平價收購,婦人們織布都積極得多,産出的布多了,布的價格因有海貿收購,倒還穩定,但棉花生絲的價格都漲了。”
究竟生産力有限,全民生産帶來的必然是資源匱乏,八皇子嘆了一聲,也只能打國外的主意:“外頭有這些東西麼?”
“在搶了。”黛玉忍不住皮了一句。
八皇子眼睛都瞪大了:???
咳咳,雖然不是在搶了,但也差不多。
如英吉利,本身不過是個小島國,出産相比華夏而言更加有限,可他們能經營海貿,靠的就是一邊從各種地方掠奪原材料,一邊國內生産了再賣出去,賺個盆滿缽滿。
寶釵原以為天朝大國,物産豐富,能利用的都利用上,倒也不至於從國外進口,但究竟還是低估了國內在有相對公平的交易環境之下的生産熱情。
所以,英吉利法蘭西葡萄牙西班牙搶得,我搶不得?這句劃掉)
所以,西方那些國家都搶了,都不給當地人活路了,我方豈不是剛好出面救世,幫他們打跑侵略者,再敞開了和他們相對公平地做生意?
“北靜王、吳昭容,連薛公子的奏報提及。”黛玉的表情都有點微妙,“從廣州往南一路到曾經的大食國,咱們的名聲可比西方諸國好得多,尤其那原本就在版圖內的交趾南越之地,已經在盼望咱們設郡縣了。”
八皇子:“……”
“他們的王樂意?”八皇子不得不問。
“樂意啊。”黛玉道。
保護得了自己的臣民那才叫王,保護不了自己的臣民就只能給侵略者當狗,同樣是當狗,其他島國沒有被中原統治過的文化基礎就或許還有猶豫的餘地,但交趾南越本來就曾經是中原版圖的一部分,業務熟練得很,怎麼就不能對著中原躺平任揉了?好歹這個中原大爹比西方文明!
八皇子默然許久。
實在是天朝上國當久了,根本沒辦法想象小國的生存之道,但細細一想,又覺得交趾和南越的選擇的也在理,再考慮考慮自己的立場……
“其實,對咱們來說,把他們納入版圖,倒不是什麼壞事。”八皇子琢磨許久,道,“至少他們産糧食不費力,咱們可就不一樣了——無論是育種還是漚肥,現在已經走到極限了,再想做點什麼增加糧食産量,難上加難。”
吃不飽,搞貿易賺了再多的銀錢又有何用?
可交趾和南越一年三四熟,糧食便宜得跟不要錢一樣,隨便拿點中原的布匹瓷器就能換好多,廣州本來就不缺糧食,所以那些糧食都不在廣州停的,一路走海運到天津來,直接供應京師,導致京杭大運河都只運布匹和金銀了,運糧食竟然都顯得不賺!
十年前,誰敢想有這樣的盛況?
就這幾年,為啥官員們反對黛玉,卻一直起不來風浪?因為但凡哪裡有個什麼天災人禍,糧食和白銀都是管夠的,連造反的人都沒有,所謂一旦掌權者能會仙術一樣弄出數之不盡的糧食和金銀,那什麼權謀都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