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雖然知道動作不雅,但還是伸手,抹了抹手上的雞皮疙瘩。
真正是,天方夜譚。
想象了那個場面,太子忍不住道:“妹妹願意聽句心裡話麼。”
黛玉笑起來:“洗耳恭聽。”
“我這個人呢。”太子道,“雖有開疆拓土之志,也能說服自己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卻始終覺得爭搶別人的土地,不太光彩。”
但現在,我沒有包袱了。
我去拿下那個小島,當然我也想見識見識那個橡膠,但中原至少是禮儀之邦呀,我至少不會為了橡膠砍人家手啊!
黛玉笑起來:“那……殿下願意聽臣女的心裡話麼?”
“但說無妨。”太子也笑。
黛玉便道:“上次殿下說想開疆拓土,臣女不是很贊同。殿下試想,大唐時萬邦來朝,長安洛陽一份詔令想到國家最偏僻之處,要個十天半個月尚還可以接受,倘使要三五個月甚至半年才到,這如何能稱為一個國家呢?”
中央管不到,就容易讓地方做大,如大唐走到末期,隨便一個地方便有割據諸侯,每個諸侯武德都充沛得嚇人,誰不想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於是大唐光丟首都都丟過六回,兵戈四起,苦的不一樣是百姓麼?
所以,讓寶釵介紹介紹什麼是公司什麼是殖民,黛玉也只是完成上司的任務而已,可真正瞭解到了那些金發碧眼的人是這麼殖民法兒……
“臣女覺得。”黛玉道,“國家疆域不是問題。”
太子立刻道:“話不能這麼說,孤的困難是心裡的想法,克服克服就好了,國家疆域的事……”
咱們要不還是好好商量?
黛玉都不知道這個話題該不該笑了,反正想起來挺無奈的:“殿下,咱們改土歸流之前,土民過得再慘,總歸比殖民地的百姓好。”
說起來,我們不也是國家力量上來了,才去收拾西南少數民族那些作威作福的土司,真正實現了對西南的有效治理的嗎?
現在確實我們鞭長莫及,怕是很難在那些已經被殖民的土地上設郡縣派官員,但我們就當“土人”來治不就是了?
選出他們自己的頭領,教他們一些基本的排兵布陣的法子,拿一些我們中原的兵器去換他們的特産,讓他們能和那些金發碧眼的強盜分庭抗禮,就夠了。
因為我們求的是和平貿易,那些英吉利比利時求的是無本生意,再是愚蠢的人,都該知道怎麼選。
“他們連割個橡膠都只能往身上抹的本事。”黛玉道,“可見也不是什麼開化之地,咱們留那麼幾個識文斷字的人在島上,哪怕是和以前的瓊州一樣專把流放的人扔過去也行啊。”
流放人員歡樂多,那些日啖荔枝三百顆的,在山洞裡琢磨竹子搞心學的,在當地開學堂的……他們會把中原的生活方式帶過去,中原的文化自然而然會同化當地的人。
若有國家實力再度提升的將來,那些地方就有改土歸流的空間,哪怕是一直“土”著,說難聽些,自己人盤剝自己人,總歸比被外族人竭澤而漁好得多,何況倘若在中原王朝的控制下,哪怕只是派個把七八品的官員過去,也能讓當地土人做得不要太過分。
“真的,殿下。”黛玉長嘆,“明明是算計人家的土地和百姓,琢磨著納入版圖就好了,我卻莫名算計出了一種……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感覺。”
太子噗嗤一笑,但還是覺得笑這種事太地獄了,把笑容收住:“行了行了,咱們自己關著門想也無益處,還得往上頭兩層婆婆報過了,才能正經做呢。”t
明顯也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活兒幹的過分小媳婦了。
黛玉抿嘴笑:“殿下既然決心要報,臣女也沒別的話,只是既然薛家養了那麼一支護衛,咱們如今又琢磨著弄個公司,那還是派個屬於皇室的統兵之人過去吧。”
這個太子贊同,但道:“吳昭容不就在麼。”
並且我看她是真的成!
她連倭寇都揍得吱哇亂叫的!
“殿下。”黛玉失笑,“吳昭容再有本事,究竟不敢和南安王爺叫板。”
——關鍵是得把那窩囊廢窩裡橫的南安王帶回來呀!
還有,那邊官員保不齊和海寇有沒有聯系,弄個分量足夠的官員過去,免得一個皇商一個女官受欺負——這也是黛玉還不好直接給女孩封官,暫時的權宜之計。
太子深以為然,又問:“既然妹妹想到了這一層,派誰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