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如何建議呢。”黛玉還是知分寸的,“真全弄成臣女的人,這海貿也不要做了,請二位陛下聖裁吧。”
——薛蜿那是明擺著的黛玉下屬,按內務府大臣的身份,吳青霜是內廷女官,見了黛玉也得喊一聲大人,黛玉怎麼想都該避嫌的!
太子也就不強求了。
黛玉不給太子建議,但元嘉帝和太上皇聽完了,自然要問起太子有沒有什麼主意。
太子這麼個“好大兒”,當然不至於一問三不知,斟酌了一下,說的是:“兒臣覺得,北靜王爺可堪一用。”
北靜王。
那也是頗得聖眷的人物了——太上皇和元嘉帝是一脈相承的顏控,北靜王長得又好看,第一次出現在朝堂上便加了不知多少分。
北靜王也知分寸。
天下承平,實際上已經沒有太多的機會掙什麼戰功了,像這幫老勳貴,不給朝廷添堵就是成功。
而北靜王府比起什麼榮國府寧國府,不知順眼了多少。
北靜王還有能耐。
哪怕自己是個顏控,武將嘛,元嘉帝也知道五大三粗的更靠得住,所以繼承了太上皇對東平王的偏愛,但北靜王在偏愛的情況下,硬是殺出了一條“陛下看看我看看我”的血路。
到如今,宮廷宿衛,東平王負責一半,北靜王負責一半,東平王年事已高,世子也不是很出息的樣子,元嘉帝是看好北靜王的。
宮廷宿衛雖是要職,但如今東平王也還堪用,讓北靜王去一回南邊,也不是不可以。
北靜王接到命令的時候,“啊”了一大聲。
……不是,我家和南安王家也算世交啊,真的要我這麼去拆他的臺嗎?
相比起賈璉那種遇事不決就去找怡親王的笨蛋美人,北靜王首先並不是個蠢貨,其次他這個身份,確實也不好有遇事不決去請教的人,遇事,也只能自己琢磨。
首先是不可能抗命的。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北靜王當即遞牌子入宮,太子立刻就見了他,黛玉當然在一邊,不過北靜王已經看習慣了——可不得習慣麼,元嘉帝卒中暈過去的時候,太上皇管了兩日的事,管事的時候只聽黛玉彙報政事,就這還看不明白林大人在兩位帝王眼中的地位,也白在權力中心混了。
太子徐徐給北靜王說起了“讓王叔去南邊,不只是把那個糊弄事的南安王逮回來,你還有更艱巨的任務”——在皇室想表示親近的時候,四王還是可以和皇族們稱兄道弟的,按輩算,北靜王確實可以算王叔。
這個艱巨的任務聽得北靜王一愣一愣的,等太子說完,北靜王的表情都複雜了好半天,說:“殿下這是想咱們自己擔一擔罵名,給後人留個錦繡江山呀。”
“話怎麼能這麼說呢。”太子害羞地笑了起來,“如諸葛治蜀,七擒孟獲,如今蜀人尚且懷念武侯,便是彜人都稱武侯為阿公,王叔往東南海去,焉知將來後人不會如同蜀人懷念武侯一般懷念王叔?”
北靜王:呵,你猜我信不信。
開疆拓土得了史書好評的是帝王自己,坑殺了數十萬人的白起落得什麼好了?
何況吳家那丫頭已經把事情基本幹了,我去估計就是做個吉祥物,後頭的人懷念也是懷念她呀。
但餅嘛,領導畫完了,下屬哪怕是意思意思也要表個態:“殿下是拿臣和武侯比了,可臣才疏學淺,如何能比武侯?殿下將此重任相托,臣不過勉力而為罷了。”
忠心表到這個程度也就夠意思了,北靜王頓了頓,接著道:“只是這是從未做過之事,究竟要做到什麼程度,殿下能給臣何種程度的支援,還要殿下交個底,臣才好切實去做呢。”——哪怕是吉祥物,我也得給廣州那邊帶去中央最新指示呀。
“底線是。”太子道,“武力不可入國門,貿易也好,政權也罷,也都不歸朝廷,只歸內務府私賬。”
武力不可入國門是從穩定考慮,合情合理,只是入內務府私賬……北靜王瞳孔微縮:“殿下此言,朝堂上袞袞諸公知否?”
“王叔。”太子眸色清冷,“何以大明君王一旦想開海,便會倭寇橫行?”
士紳勳貴不欲皇室沾染海貿之利者也。
如今薛蜿手段非凡,硬是在海貿上分得了一杯羹,倭寇便前腳與南安王開戰,後腳來攻薛蜿所在的島嶼,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啊。
“殿下可想清楚了。”北靜王道,“此事雖可做一時,也能充盈內庫,但時日一久,訊息一洩,早晚朝堂必有一爭,要將海貿之利收歸國有,那時……”
太子道:“且不言那時,孤只問王叔,何以大明歷代君王,僅在成祖時開成了海,後人都只得成祖遺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