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萬萬不可能的差使,落到了自己頭上。
廉親王到底是經過事的,面上八風不動:“陛下怎麼突然想起這茬子事來?”
“國庫空虛,已非一日,這麼大筆款子,早晚要給個交代的。”元嘉帝也是早就習慣和八賢王打太極了,“此事我已稟過了父皇,他已肯了,咱們兄弟商量著辦罷。”
這是個要麼得罪百官,要麼得罪皇帝,聽元嘉帝這話,好像還會一起得罪太上皇的差,廉親王還是想掙紮一下的:“其實皇兄的孩子們,也都大了。”
“說來不怕你笑話。”元嘉帝早有準備,把兩份奏章遞給戴權,由戴權交給廉親王,“你那兩個侄子朕都考過了,不成器得很。”
廉親王還是看了一下的,就是看了之後,在心裡罵了一句小滑頭。
倒不是針對三皇子——三皇子是廉親王要是自己爭不到皇位,就預備扶持的下一任傀儡,三皇子既問過廉親王要不要爭這個差使,被廉親王指點了,如今看著三皇子明顯在推脫的奏章,廉親王內心毫無波動。
就是四皇子,小東西,不是看出來了他父親是靠著做個辦事的王爺才被老爺子選中做了皇帝的麼,怎麼不有樣學樣呢?
但,反正是沒學,廉親王也不好如何,想了想,道:“此事如此機要,更需雷霆之威,皇兄何不考慮考慮十三弟?”
“要不說你這個皇兄當的不合格。”元嘉帝彷彿和廉親王之間一點齟齬也沒有,甚至說的是大兄長嗔怪小兄長不關心弟弟的家常話,“他告病了,今日早朝都沒來,你都不問問?”
廉親王:“……”
我有一些不知當不當講的髒話。
“既如此。”聖意已決,何況元嘉帝敢這麼幹,肯定裡頭也有太上皇的意思,自己要再推三阻四,可就不懂事了,“臣弟領命。”
元嘉帝笑了出來。
但笑容還沒展開,廉親王先道:“但皇兄,醜話說在前頭,此事艱難,皇兄想來亦知,臣弟只能說盡力而為,到底能追討到什麼程度,是不敢給皇兄立軍令狀的。”
“盡力就好。”元嘉帝起身,拍了拍廉親王的肩膀,“若是不艱難,事情也不會煩到你頭上了,倘若完成了,父皇那裡,我親自為你請功。”
這是廉親王雖然看不慣元嘉帝但不得不認可的一點——誰的功就是誰的,絕不會搶別人的功勞給自己的臉上貼金的。
但這……這也不算好訊息呀,能不能辦成且另說呢,廉親王努力擠出了個笑來:“皇兄且莫這麼說,先看這個差使能做到什麼程度吧。”
元嘉帝頷首,又笑:“說來,有個人,八弟若是好好用了,或有奇效。”
廉親王其實不報什麼希望,但還是道:“誰?”
“薛蟠。”元嘉帝說得滿臉微笑。
廉親王見到薛蟠的時候好懸沒有嘔血三升。
……狗皇帝!
這樣的紈絝我現在能給你拉來一屋子!這能有什麼奇效!淨糊弄我!
打發了薛蟠,退一步越想越氣,事情無論辦得成辦不成,總之是要擺出一個“我努力了”的姿態的,但在做事之前,還是叫了和廉親王素來親厚的九王十王議事。
其實,九王有錢。
開玩笑,難得一個皇子不愛權力愛經商,太上皇氣得硬是沒給他封王,讓大臣們只能含糊一聲九王,而不只是經商,九王還管過十數年的鹽政,林如海是富可敵國那都只是陳述事實。
也因此,九王冷笑:“老四臉都不要了!讓八哥來攬這個不可能完成的差使,簡直司馬昭之心!”
“誒。”有人破防,廉親王的心裡就好受多了,“不必這麼說,他只要沒開口讓咱們自己掏錢補上,也沒說當年我管著戶部時批款子批得太爽快,就是如今要擔著戶部欠款的差使,咱們找章辦理就是了,能辦成多少,盡人事,聽天命罷。”
這話九王不慌,但行十的敦郡王就慌張了起來:“八哥,你可別嚇唬我,照章辦理第一個就是催我的欠款啊……”
我一個皇子不帶這個好頭,老爺子能饒我?
然後,廉親王尚未如何,九王先白了他一眼:“看你慌腳雞似的,多大的事,光你欠款嗎?有的是父皇貼心的老臣在前頭頂著,你還了,就能給他們做表率了?”
廉親王說的是照章辦理,實際上也沒有太多成算,但九王這麼一句話,倒提醒了他:“你們說,父皇到底什麼意思呀。”
這錢可大半是他花的呢!
現在咱們催老臣們要錢,豈不是當年接駕的事逼他們用自己的錢補上來,要是哪個老臣被逼急了掏出當年的賬本……
九王是有思路的:“八哥怎麼糊塗了,無論父皇什麼意思,這件事都不能往父皇身上攀扯,咱們在……”
比了個“四”,繼續:“那裡已經是水火不容了,一旦老爺子百年,咱們誰討得了好,這會子再遭了老爺子厭棄,將來要如何呢?”
我們現在的關鍵是,讓父皇明白老四那一套沒辦法讓朝廷運轉起來,還得看咱們,讓父皇行了這個廢立之事,這才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