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霜趕緊討饒:“哪有。”
便放心地翻身上自己的馬,和黛玉並轡,講解著:“馬兒都有靈性,馴馬的事另說,光騎馬的話,不用太用力鞭策,點一點就好,你自己要放鬆,因為在顛簸,需以膝蓋卸力,實際上在馬上是站著,你若是坐實了,身體會顛壞的。”
一邊說著理論,一邊指點黛玉姿勢上不對頭的地方,等調整完了,便一反手輕輕抽了黛玉的馬屁一馬鞭。
馬兒長嘶一聲沖了出去。
黛玉也跟著“啊!”了一聲。
“莫怕!坐穩!”吳青霜不過是雙腿一夾,馬兒便會意,追了上去,“我跟著你吶,你要摔下來了我會撈你的。”
相信一個武將世家的武藝!
貴妃看得都有些遺憾。
話說,為什麼我沒有把八郎帶出來玩呢?
要是八郎在,哪裡輪得到吳丫頭教黛玉騎馬。
哼!
但現在後悔也晚了,貴妃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看仍舊端莊的兩位,抿嘴笑道:“我可是也要騎一騎馬去了,你們要玩什麼就自己玩哦。”
兩人急忙起身:“是。”
當日,大家玩得都很好,就是沒怎麼撒歡的蘇瑾和寶釵,那也是在微風徐徐的柳樹下吹了一日的風,宮牆之內的憋悶鬱氣散得飛快。
圓明園有的是可以玩的。
賞葉觀菊,泛舟採蓮,鬥草簪花,拆字猜枚,原本要拘的規矩,也因皇後實在辯不過貴妃那張巧嘴,兩人一個船去福海裡採了一回蓮,皇後都帶頭玩耍,自然就不再講了。
小姑娘嘛,再是幼承庭訓,繃著也有限,漸漸開了懷一起玩耍,寶釵愈發覺得黛玉可疼可愛起來。
主要是沒有利益勾連,真是稀了奇了,同一撥進宮的女孩子,誰不對自己可能的將來做了千萬般猜測,對誰才是太子,自己要入哪一位皇子的後院都不知想了多少回,失眠多少夜,但黛玉沒有。
問:怎麼看出的黛玉沒有呢?難道這種事還能當面問嗎?
當然不能,但黛玉的規矩不對.
說蘇瑾,說吳青霜,那都是京中的頂級貴女,進宮之前便已輾轉找了在宮裡沉浮了許多年的女官來教規矩,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是拿尺子刻出來的標準。
說寶釵,進宮之前當然也想找教養嬤嬤,但薛姨媽哪來的這個人脈,就是王夫人都不認識什麼人,賈母不想為這個事兒去託人情,薛家就只能抓瞎。
是寶釵進宮了之後,發現自己的短板,厚著臉皮求過了皇後身邊的魏紫姑姑,這才得了個積年的老嬤嬤指點,行為舉止終於有些樣子了。
但黛玉並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嗯……在這幫已經把禮儀規矩入腦入心入魂了的婦人眼中,黛玉明顯沒專心學過宮廷禮儀。
當然,這絕對不是說黛玉沒禮t,她還是很好看,是那種未經雕琢,卻自有一股風流態度的好看,卻也因為未經雕琢,讓人猜想,她是不是對自己的將來一點打算都沒有,不然怎麼會讓自己這麼……不標準呢?
處著處著,寶釵自然不好打聽妹妹到底在想什麼連教養嬤嬤都沒找一個,難道是一點也不想嫁在宮裡麼,但在無人之處,問問“妹妹在宮裡這麼久了,怎麼行止做派還是外頭的模樣”,也不算出了格。
問著,愛說教如寶姑娘,當天也預備了一篇長長的詞兒,就等著教了這個妹妹一些做人的道理。
偏想,黛玉並不是個孤女,也不會來什麼“好姐姐,原是我不知道,你教給我,我去學就是了”,她只認真地聽了寶釵的問題,然後笑了起來:“難道,和裡頭不一樣,便是錯的麼?”
搞得寶釵都有些下不來臺,欲教黛玉一番“男人如何如何,女人如何如何,外頭的女子做些針黹紡織的事也就夠了,宮裡的女子尤其講一個行走坐臥都自有章程,否則豈不成了別人的談資”的道理……
偏偏這裡雖是園子,但也是宮中,皇帝尚且沒覺得黛玉如何,皇後見了也滿口稱好,就是太上皇那麼難伺候的人對著黛玉都只有誇的,怎麼在你薛才人口中,就禮儀粗疏了起來?
只好罷了。
但很快,寶釵姑娘也就沒工夫在乎這個細節了。
——在皇後與貴妃出宮療養的同日,元嘉帝在早朝後,單獨見了廉親王。
自然是為了催繳戶部欠款之事。
廉親王對此已是有了預計,也想過元嘉帝會不會屬意讓自己來辦這個差。
但想完了,失笑。
元嘉帝和自己不對盤,這樣要緊的差使,元嘉帝讓自己做,做成了,朝廷的輿論可以走向八爺賢能,做不成,滿朝文武會說皇帝不會用人,他能落個什麼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