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親王摩挲著手頭的念珠:“想來,老臣們都該知道不能往父皇身上攀扯,若是這點眼色也沒有,也白做了這麼多年的官。所以,咱們催起錢來,也不必全當自己的差使在幹,只說奉命辦理便是。”
說到這裡,眉目微冷,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再一則,不是還有個紈絝麼?”
薛蟠,才見完傳說中的八賢王,正覺得自己要飛黃騰達了,正和薛姨媽吹噓廉親王是如何如何的人品貴重,突然惡狠狠打了個寒顫。
接下來的京城,腥風血雨。
主要是呆霸王薛蟠領著辦差的書辦、衙役、官兵,拿著賬本全京城地催要欠款,鬧了個人仰馬翻。
薛蟠對大臣們的口徑也很死亡,頂頭上司廉親王是半點不提,口口聲聲都是“上命”。
這個上,還能是誰?
自然是對元嘉帝怨聲載道。
就為這個,元嘉帝發了好大的脾氣,屬於是看外頭天上的雲都覺得這個形狀在羞辱他,連戴權都因為水太燙捱了兩板子,又因為水太涼捱了兩板子。
拔劍四顧心茫然之後,連黛玉都想罵兩句,這會子轉念一想,小丫頭還自請出宮玩去了!
“死丫頭。”元嘉帝磨了磨牙,“真真是條魚兒。”
屁股隱隱作痛的戴權簡直淚目了。
……林侍書,圓明園就是t再好玩您也快些回來吧,這樣的陛下我是真的頂不住!
黛·躲出去確實是基於政治敏銳性·玉:……阿嚏!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多玩兩天是正經。
宮裡呢,皇後不在,貴妃不在,淑妃是個笨蛋美人,惠妃倒是聰明,但元嘉帝不喜歡那股過於算計的味道,所以翻了賢德妃的牌子。
然後,化憤怒為【咳咳】,折騰得賢德妃都成了一灘水,甚至不太理解,皇帝什麼時候這麼喜歡自己了?
太上皇呢,雖然退位了,但當然有自己的訊息渠道,知道了元嘉帝和廉親王之間打的擂臺,還有薛蟠在京中鬧得人仰馬翻卻一文錢沒收回來的事兒,因為黛玉出宮玩去了,便去最有捷才,口齒也極伶俐的宜太妃宮裡喝了兩口。
宜太妃算是太上皇最喜歡的話搭子了,有些話還是敢問的:“陛下遇到了開心的事?”
“遇到了讓皇帝憋悶的事。”太上皇眉眼都舒暢了,就是話聽起來有點酸溜溜的,“我還以為,他那樣的人,真就能無往不利呢,原來也會吃癟啊。”
宜太妃:“……”
恕我不能理解你們父子了,既然你天天擦亮了眼睛要找皇帝的錯,當初又何必讓他做皇帝呢,當然,我家那兩個扶不起來,但我覺得你真的有毛病!
可這話不能這麼接,想了想,接的很圓滑:“瞧您說的,誰再賢明,再得人心,還能過了您去?”
“拍馬屁。”太上皇哼了一聲,“你也換個詞兒拍呀。”
——實在是黛玉過於解語花,顯得原本的話搭子有些笨嘴拙舌起來。
宜太妃其實有日子沒見太上皇了,實在不知道這老東西是去哪裡吃了細糠了,現在倒嫌自己的業務不行起來,只笑:“好吧好吧,那讓妾身猜猜,是誰給咱們那位陛下氣受了?”
太上皇比了一個:“八。”
宜太妃就笑了出來:“想來也是,那妾身鬥膽幹一幹政,是為的戶部?”
——眾所周知,廉親王管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戶部,而元嘉帝上位之後,一直在為戶部沒錢而頭疼,戶部欠款這個事兒,說是朝政,但欠款數目之多,後宮都為此瞠然。
“誰說不是。”太上皇現在實在有一種站在幹岸上看戲的美感,“該說這遜位的主意是妙,原本該朕頭疼的事,都有人代朕疼了。”
宜太妃莞爾,但該有的政治站位還是有的:“到底是國事呢。”給太上皇把酒滿上,道,“老九斂財是有兩下子的,回頭,要是實在……妾身說句不該說的,找個藉口抄了老九的家,估計也夠國庫花一陣子了,也能讓他好好收收心,好好的皇子天天做什麼生意。”
“你還是做母妃的呢。”太上皇哼笑,“有這麼算計兒子財産的?”
然後,屋子裡就傳來快活的笑聲,和斷斷續續的:“那顧不得了,夫君和兒子,還是夫君要緊些。”
政治站位,屬於是宮裡的妃嬪都已經形成了習慣,有事沒事都要點一下的關鍵業務,那都不說了。
廉親王親自追債,確實沒有人敢拿他如何,但薛蟠嘛……
威風了沒兩天,腿被打斷了,兩條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