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衡邁出監牢,敖、青二人疾步上前,卻不知該問什麼。
敖頃嘴拙心實,末了竟想退回監牢詢問楊鴻禮情況,是生是死他不能不問。青蟬氣性歸氣性,也無法不聞不問。
廉衡站院中央,眯眼曬著太陽,平板無波道:“二位兄長,上一個,這麼看重同門情誼的,墳頭草都兩米了。”話太涼薄,聽得在場人跟著一寒。少年縮回目光,略略眼昏,大略見二人還杵在原地,又估摸著敖放快要來了,不想讓敖頃陷入兩難,便再催促:“蠻鵲還在外邊候著,快走了,這裡水苦,茶也苦,沒你們份。”
敖頃:“衡兒不走嘛?”
廉衡:“我跟李大人再聊聊。”
青蟬深深長長望他眼,攜敖頃急去。
敖放很快鞭馬而來,扈從十餘騎,個個身背長刀,氣吞虹鯢猛虎出山,仿似要活剝楊鴻禮,更似要拆了都察院。
李四良理短,縱然受人利用,但偽曲信件來源,且擅自抓捕並刑逼二人,他跑不了罪。因而好好一個四品官,坐自己堂房內竟是氣短一丈,窩椅子上喪頭不語。敖放進來後,他咽口唾沫瞥眼瘟神,再側視眼靜坐下首一聲不吭的少年,粗粗喘口氣,破罐破摔道:“人都到齊了,有什麼話,直說。”
敖放斜睨著李四良:“我同家父商量過了,家父說了,李大人要麼自己上摺子辭職,要麼由我敖府家丁押赴大明門外,擂鼓鳴冤,求陛下主持公道。”
李四良蹭掉額頭短汗,竭力據爭:“羈捕敖二公子是真,雖受了點刑,但把他安全放回也是真,這事再怪也不能全怪我一人頭上,只怪楊鴻禮太過奸詐,正好,我把他給你,你想怎麼處置怎麼處置,只要陛下同意。”
敖放語調冷傲,毫無商榷語氣:“他是他罪,你有你帳。”
李四良見他硬掐,也不示軟,回頂道:“你們也別欺人太甚,如果不給我留活路,你公權私用,擅自發動京衛指揮去找那逃跑司務,也別想好過。”
敖放一道寒光射來:“百足之蟲死而猶僵,反來威脅?”
李四良接上他目光:“兔子急了還咬人,你不讓我活,我也不讓你好過。別以為左相大人能一手遮天,這天下還是陛下說了算的。”
敖放身邊的錦衣奴,睚眥怒目接話道:“你一小小僉都御史,在這充什麼大個,我家公子……”
李四良赤頸紅臉,一站而起:“本官堂堂正正科舉出聲,入仕十一載,還沒輪到你一小小奴才欺侮,二位,慢走,不送,咱朝堂上見。”
一直從旁觀戲的廉衡,無語搖頭,他不走自有道理,卻沒成想這一對大頭一個比一個賽蠢。他抿口茶,這才慢慢吞吞道:“二位這是要決一死戰了?”
火浣奴一貫視廉衡仇讎,即便三年一晃,當年羞辱之事也歷歷在目,聞言接茬:“這有你什麼事呢?”
廉衡視其無物,壓根不予理會,先對敖放良言一句:“敖大公子,抱月樓松骨奴死傷,皆有登記,這些年你手上可沒少沾他們血,不想死太難看,一,以後積德,二,現在放低姿態。”
敖放再一道寒光射來,少年卻已毫不以為意地轉向李四良道:“李大人,您建功心切,在證據未經考證之下,就擅闖弘文館引起譁然,真對簿公堂怕您也烏紗難保。且,楊鴻禮一太子太傅,還沒由得您這麼替東宮丟臉。”言訖他居中而戰,語氣一不偏不倚,“春闈迫近,小子耗時在此,可沒看戲心情。”
錦衣奴:“那你在這費什麼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