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演再嘆一口氣,咬破手指,指尖頓時滲出一縷鮮血,大量的天機符文頓時縈繞在他的身旁,將手伸出,輕點在雲落的眉心處。
雲落不閃不避,因為信任。
記憶深處,似有一層屏障被悄然抹去,那些塵封的記憶忽然湧動了出來,正是他自半歲左右到三歲的那段時光。
這段時光裡,每天陪在他身邊,照顧尚且是幼小嬰兒的他的,是一個黑衣佝僂的老僕。
“想起來了嗎”鄒演輕聲問道。
雲落點著頭,同時面露疑惑,“這是”
“四象山上一任靈蛟,曹夜來的師父,也是將你從重重包圍之中,毫髮無損地帶出來的人。”
“不眠不休全力潛行的四日,等他帶著你趕到錦城的時候,已經金丹破碎,丹田枯竭,一身不凡修為盡數付諸東流,成為了一個比凡人老者還不如的人。在你外公的全力施救下,終於保住了性命,苟延殘喘了三年,這三年,也就是你生命最初的三年。”
“當時,楊灝勢大,像你外公這種自然是監視的重中之重,更何況他還在謀劃割據蜀地,作為最後一塊可以包容凌家舊部的淨土,根本不敢與你接觸,以免洩露你的行蹤。”
鄒演的話,被封印的記憶,都如澎湃的潮水猛地拍擊在雲落的心湖之上,他雙眼泛紅,終於記起了老人死去的那天。
那天寒風呼嘯,低矮簡陋的房子中,燭火昏暗,老人半臥在床頭,身下墊著已經漏出些破舊蘆絮的被子。
小云落乖巧地跪在他身邊,身上的衣衫雖然陳舊,甚至有許多補丁,但被漿洗得乾淨,小臉有些營養不良的菜色,卻有一雙大眼睛明亮得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單純懵懂的他還不知道要發生些什麼,只是默默地陪在一旁。
老人如枯枝般的手艱難抬起,臉上擠出些笑容,聲音像是漏氣的風箱,一句三咳地道“鍋裡多做了幾個野菜餅,餓了就吃。”
“水缸裡的水太涼了,不要喝太多,會鬧肚子。”
“晚上睡覺要蓋好被子,千萬彆著涼了。”
“點油燈的時候要小心,油燈要放好,睡覺要記得吹滅,算了,怕黑就別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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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落似乎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
老人將手輕輕撫在小云落的頭頂,“好孩子,真對不住,我只能陪你到這兒了。”
一雙渾濁的眼睛裡,也有著清晰的愛憐。
他的手無力垂下,雙眼依舊睜開望著房頂,死不瞑目。
小云落慌了,撲在老人的身上使勁搖晃著,嚎啕大哭。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這時,有一個年輕的黑衣男子極速趕到了房外,站在牆角,看見這一幕,死死捂著嘴唇,淚如雨下。
後來,左右的好心街坊湊錢買了張薄皮棺材,草草葬在了城外的亂葬崗,又有一戶好心人不時來照看兩下,才讓小云落艱難捱到了隨荷和鄒姨的出現。
為了不暴露身份,這期間幾乎所有的事,即使曹夜來和荀鬱再不忍心,都沒有插手。
鄒演繼續道“當年在前任靈蛟將你救出之後,你外公和我便聯手定下了計劃,我安排了天機山人住在你附近,為你遮掩天機,躲避旁人的推演,但也不敢接近你的生活,生怕暴露。前任靈蛟身故,你外公終於不忍心,便和我商議,開始了下一步。”
陸琦悄悄握住雲落冰涼的手,心生憐惜。
楊清卻看了一眼此刻依舊無知無覺的隨荷,她應該還不知曉自己真正的身世吧。
鄒演的目光透過窗戶,看向遠方,面露回憶,“你說的鄒姨,名叫鄒韻,是我的大女兒,也是隨荷的生母。”
聽到這話,鄒荷已經輕輕將隨荷摟進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