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師兄!"唐秋芸的聲音從燈火處傳來,"快來!祖父說要給你講風先生當年的故事!"
少年應了一聲,雙生刀在腰間輕響,如回應這江湖的召喚。遠處玉華河波光粼粼,倒映著漫天星斗,他忽然明白:自己的江湖路,才剛剛開始。而那些在暮色中閃爍的燈火,終將照亮他前行的方向。
"賢侄可願隨老夫去藥王谷走一遭?"唐家老爺子忽然開口,指尖摩挲著腰間的藥王谷令牌,"你師父親手栽種的七葉靈芝已長到第七輪葉片,那可是百年難遇的靈藥。"他望著雲逸腰間的雙生刀,目光中帶著幾分期許,"若能輔以谷中''洗髓泉'',或許能助你在''至尊少年榜''上更上層樓。"
雲逸抬頭,漫天星斗正悄然爬上墨藍色的天幕,銀河如練,橫亙在玉華河上方。他忽然想起山中師父常說的話:"真正的武者,要像星辰般永遠在更高處閃耀。"少年抱拳應下,破雲刀與穿霧刀在腰間相擊,發出清越的鳴響,恰似對這江湖邀約的回應。此刻的他尚未意識到,老爺子眼中的深意——藥王谷不僅是靈藥產地,更是連線正派勢力的樞紐,而他這一去,便要正式捲入江湖的核心漩渦。
演武場的燈籠將唐秋雪的影子拉得修長,她緩步上前,廣袖中的短刀隨著呼吸輕顫,如振翅欲飛的蝴蝶。"還未請教師弟芳名。"少女指尖撫過刀柄上的纏枝紋,那是用金絲繡成的古琴紋樣,在火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雲逸。"少年負手而立,月光落在他微抿的唇角,竟比刀鋒更添幾分清冽。腰間雙刀在暮色中泛著幽光,刀鞘上的雲紋雕飾與夜空中的星軌隱隱重合,恍若天成。
"那便叫你小逸師弟了。"唐秋雪輕笑,足尖輕點間已欺身而上。她的刀法與方才判若兩人,不再是唐家的剛猛路數,而是如流水般蜿蜒纏繞,刀影化作重重疊疊的光幕,竟讓雲逸想起春夜驟雨敲打竹葉的韻律。他這才驚覺,少女方才與唐秋芸對練時,竟藏起了七分實力。
"好個''天音刀法''!"唐家老爺子撫掌讚歎,"秋雪這孩子,竟將《廣陵散》的劍意融入刀招。"
雲逸卻在刀光中閉目凝神,任由唐秋雪的刀影在身前遊走。他能聽見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響,能聽見少女衣襟帶風的輕響,甚至能聽見遠處玉華河的流水聲——這些聲響竟漸漸合為一曲,與他心跳的節奏完美共鳴。當唐秋雪的刀尖離他咽喉只剩半寸時,他忽然睜眼,足尖輕點,身形如游龍般滑出三尺。
"師姐的刀,差了些殺氣。"雲逸開口,雙掌在胸前合十,"但琴韻與刀意的融合,已入化境。"
唐秋雪一滯,忽聽祖父在廊下笑道:"秋雪,試試''天音十三式''第七變!"
少女聞言,指尖在刀柄上快速叩擊,竟發出古箏撥絃般的脆響。雲逸耳中嗡鳴,只見唐秋雪的刀勢驟然一變,每一刀都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竟與他在山中聽到的虎嘯聲一模一樣。他瞳孔驟縮,這才驚覺所謂"天音刀法",竟是以刀擬聲,以聲馭氣,殺人於無形。
"音刃入心,好手段!"雲逸讚歎,雙掌化刀,劈、砍、格、擋,竟以肉掌接下唐秋雪連綿不絕的攻勢。他腳下踏出"雲遊步",步法與《雲遊圖》上的筆勢分毫不差,每一步都踩在刀勢的"盲點",看似隨意卻精準無比。
"這是......雲遊步!"唐老爺子猛地站起,眼中泛起淚花,"當年風先生在漠北,就是用這步法在萬軍之中取了魔教左使的首級!秋雪,還不用全力?"
唐秋芸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此刻忽然拽著祖父的袖子驚呼:"阿姊的刀!變成琴絃了!"
眾人定睛望去,只見唐秋雪的短刀竟在高速揮舞中泛起漣漪,刀身竟如琴絃般震顫,發出嗡嗡的蜂鳴。雲逸只覺周身氣血翻湧,彷彿有無數只無形的手在撕扯他的經脈,這才驚覺"天音刀法"的可怕——看似溫和的琴韻,實則暗藏殺招,竟能透過聲波震動人的內臟。
"破!"雲逸低喝一聲,雙掌拍出,竟在身前形成一道氣牆。唐秋雪的刀勢撞上氣牆,發出刺耳的尖嘯,如琴絃繃斷般刺耳。少女臉色發白,連退三步,短刀"噹啷"落地。
演武場陷入死寂,唯有玉華河的流水聲清晰可聞。唐秋雪望著雲逸負手而立的身影,忽然福至心靈,單膝跪地:"多謝師弟指點!我竟執著於琴韻,忘了刀的本心。"
雲逸忙扶起她,觸到少女掌心的薄繭,忽然想起自己在山中練刀時,師父總說:"刀是死的,人是活的。若被招式困住,便永遠成不了高手。"他望向遠處的星空,忽然展顏一笑:"師姐的琴刀合一,已是前無古人的創舉。假以時日,必能在江湖上闖出名號。"
唐秋芸忽然撲過來,銀鈴髮飾撞在雲逸胸口:"小逸師兄,明日去藥王谷能不能帶上我?我想聽你講山裡的故事!"
"自然可以。"雲逸望著少女眼中的星光,忽然想起山中的晨露與朝陽,"不過明日卯時便要出發,小師妹可起得來?"
"起得來!"唐秋芸握拳,"我還要帶阿姊新烤的桂花糕給你嘗!"
夜風掠過演武場,將燈籠的光碎成點點流螢。雲逸摸著腰間的雙生刀,忽然覺得它們比任何時候都要輕盈。遠處藥王谷的方向,七葉靈芝的香氣彷彿已隨風飄來,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劍意。他知道,屬於他的江湖傳奇,正隨著這一夜的星斗,悄然拉開序幕。
唐秋芸吐了吐舌尖,與唐秋雪交換了個眼色,忽然足尖輕點,雙刀如蝴蝶振翅般同時出鞘。月光下,兩柄短刀泛著柔和的銀光,刀光流轉間竟凝成並蒂蓮花的虛影,與玉華河上夜航的並蒂蓮舫遙相呼應。雲逸見狀輕笑,雙掌在胸前合十,竟以肉掌相迎——他的手掌看似柔軟,卻在觸及刀背的瞬間,如鐵鉗般扣住唐秋芸的手腕穴位。
"呀!"唐秋芸驚呼,短刀險些脫手,急得直跺腳,"小師弟使詐!哪有不用刀的道理?"
"真正的武者,一草一木皆可為刃。"雲逸收勢而立,衣袂無風自動,腰間雙生刀甚至未出鞘半寸,"師父說過,當你能以心馭刀時,手中無刀勝有刀。"他望向演武場邊的竹林,隨手摺下一根竹枝,竹枝在他手中竟如利劍般劃破空氣,"就像這竹枝,若能得其神韻,亦可破敵。"
唐秋雪忽然福至心靈,單膝跪地道:"多謝師弟點醒!我等方才一味追求招式華美,卻忘了武道根基在於''意''而非''形''。"她抬頭時,眼中已褪去方才的焦躁,多了幾分澄明。
雲逸忙扶起她,目光掃過石桌上的茶具:"若兩位師姐不嫌棄,雲逸願以茶代刀,與兩位論道。"
唐秋芸早已蹦跳著跑到祖父身邊,不知說了什麼,惹得老爺子哈哈大笑,直往她手中塞糖糕。唐秋雪則解下腰間琴囊,取出一張七絃琴置於石桌上,指尖輕撥,頓時響起清越的琴音。雲逸聽出這是《高山流水》的片段,琴音中竟暗含刀法的韻律,不禁暗暗稱奇。
"師弟可曾想過,為何風先生會收你為徒?"唐秋雪忽然停弦,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雲逸搖頭,卻見唐老爺子端著茶盞走來,身後跟著捧著茶具的小廝。"當年風先生在漠北的雪地裡撿到你時,你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嬰兒,"老爺子輕撫著雲逸的肩膀,眼中泛起追憶,"但你懷中緊緊抱著半塊刀譜殘頁,上面正是失傳已久的''破雲式''前兩式。風先生尋覓這刀譜半生,竟在你身上得見,當真是天意。"
暮色漸濃,演武場上的石燈籠次第亮起,暖黃色的光芒映得眾人面容柔和。唐秋芸咬著糖糕,忽然指著雲逸的雙刀:"小師弟的刀名好生霸氣,破雲穿霧......聽起來就像能劈開整個江湖!"
"師父說,江湖如迷霧,有人在霧中迷失,有人在霧中沉淪,"雲逸撫過刀柄上的雲紋,"而我們的刀,就是要劈開這迷霧,讓人心見光。"
唐秋雪忽然撥響琴絃,這次奏的是《平沙落雁》,琴音悠揚遼闊,竟讓雲逸想起山中清晨的霧靄與朝陽。他望向遠處玉華河,河水波光粼粼,倒映著萬家燈火,忽然明白——江湖不僅有刀光劍影,更有這人間煙火。手中的刀,既是守護正義的利器,也是守護這溫柔夜色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