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長老萬安。"臺下眾人單膝跪地,聲音低沉如悶雷滾過洞壁。毒娘子懷中的青蛇吐著信子,蛇信掃過她青銅面具上的骷髏紋路;黑無常腰間的骷髏頭突然發出咯咯怪笑,驚得幾名新弟子渾身一顫。
秋玄機指尖摩挲著人皮扶手,目光落在鐵籠中的正道弟子身上:"此人乃正陽門分支的巡山弟子,日前在山腳窺見我教行蹤。"他話音未落,身旁護法已揮刀斬下,籠中之人連慘叫都未發出,便已身首異處。秋玄機望著噴湧的鮮血,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記住,任何窺見我教秘密者,唯有死路一條。"
"教主有令!"他忽然起身,廣袖掃過獸皮地圖,"百年前的''正陽之恥'',今日必當血債血償。爾等可知,正派聯盟如今不過是紙糊的老虎——白子墨那老匹夫閉關突破宗師境失敗,此刻正躺在藥王谷泡藥浴;清月海閣司徒紫月中了寒毒,連劍都握不穩;至於刀宗與古劍門......"他冷笑一聲,"他們的新任弟子都在往王都趕,正好一網打盡。"
臺下爆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鐵臂熊重重一拳砸在胸前,震得肋骨上的刀疤都在抽搐:"秋長老,我鐵血堂願率死士衝鋒!定要讓正派小兒知道,什麼叫魔威浩蕩!"
"衝鋒?"秋玄機瞥了他一眼,"匹夫之勇。"他指尖劃過地圖上的玉華河,"毒影堂即刻出發,在玉華河上游投放''腐骨散'';暗影堂埋伏在青牛嶺,見白旗則殺,見黑旗則俘;至於鐵血堂......"他目光落在鐵籠血跡上,"你們負責清理演武場,尤其是''至尊少年榜''的參賽者——能收服的,帶回教中煉魂;不能收服的,便剜去雙眼,懸在王都城頭。"
"那......風之國的那位少東家?"毒娘子尖聲問道,"江湖酒樓的......"
"風無咎的弟子?"秋玄機瞳孔微縮,眼中閃過一絲忌憚,"暫時別動。那老鬼當年以''破雲三式''斬我教三大護法,若他真的......"他搖了搖頭,"先按兵不動,待教主抵達王都,自有定奪。"
洞外忽然傳來夜梟的怪叫,秋玄機抬手揮退眾人,獨留黑無常一人。"你親自去一趟唐家,"他低聲道,"若能策反唐青崖,便許他藥王谷谷主之位;若不能......"他指尖凝成爪狀,"便讓他嚐嚐''蝕骨粉''的滋味。"
黑無常陰笑頷首,身影如煙霧般消失在夜色中。秋玄機走到洞口,望著王都方向漫天的燈火,忽然輕聲哼起一首古老的魔教教謠。歌聲混著洞頂滴落的水珠,在黑暗中織成一張無形的網——那張網正朝著王都蔓延,而云逸,不過是網中尚未察覺危險的一隻小獸。
暮色更深了,雲逸停在一處兵器鋪前,望著櫥窗裡陳列的刀劍出了神。
他伸手按住腰間的破雲刀,卻不知此刻在百里外的鬼泣谷,秋玄機的血色玉佩正與他刀鞘上的雲紋雕飾遙相呼應,恰似死神在暗處輕輕叩響了命運的門環。
毒娘子猩紅的指甲摳進掌心,青銅面具下傳來刺耳的尖笑:"清月海閣那小妮子的''冰心劍訣''倒是棘手,不過在奴家的''蛇影蠱''面前,怕也只是塊冰疙瘩罷了。"她懷中的青蛇忽然昂起頭,蛇信吞吐間竟隱隱泛著幽藍光芒。
秋玄機瞥了她一眼,血色玉佩在火光下流轉著妖異的紅:"司徒紫月不足為慮,她體內的寒毒已入骨髓,便是藥王谷的千年雪參也救不活。"他指尖在地圖上的"至尊少年榜"字樣上重重劃過,"但那些乳臭未乾的小崽子們——刀宗新收的那個啞巴弟子,古劍門藏在深山的''劍童'',還有......"他頓了頓,目光忽然變得陰鷙,"風無咎的傳人。"
洞壁傳來鐵鏽摩擦的聲響,兩名黑衣人拖著一名斷指的男子扔進堂中。那人胸前的正陽門徽章已被砸得變形,右目外翻,顯然被施了"搜魂術"。秋玄機抬手輕揮,一道血線如活物般鑽入男子眉心,剎那間他七竅流血,整個人萎縮成一具乾屍。"記住,"秋玄機踏過屍體,聲音裡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我們要的不是殺戮,是恐懼。當正派小兒們看見同伴的眼珠被串成燈籠,他們的劍會抖,心會碎,而我們的刀......"他抽出腰間軟劍,劍身上的骷髏紋路吸飽了人血,竟泛起妖異的光澤,"會比他們的恐懼更冷,更鋒利。"
臺下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卻又很快被狂熱的低呼淹沒。鐵臂熊狠狠砸了砸胸膛,震得肋骨上的刀疤裂開滲血:"秋長老!我鐵血堂願以百人死士為先鋒,踏平演武場!"
"死士?"秋玄機冷笑,"不,我們要活口。"他展開另一幅獸皮卷軸,上面密密麻麻畫著數百個紅點,"這些是各門派送去參加少年榜的種子選手。黑無常,你親自帶隊,務必在三日內將他們的生辰八字、武功路數、弱點喜好都查得清清楚楚。至於那些硬骨頭......"他指了指毒娘子,"毒影堂的''牽機散''該派上用場了——讓他們在比武時經脈盡斷,卻偏偏死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淪為笑柄。"
洞穴深處忽然傳來嬰兒的啼哭,卻瞬間被掐斷。秋玄機望著洞外如墨的夜色,想起教主臨行前的叮囑:"記住,我們要的不是武林盟主的虛名,是讓正派徹底斷子絕孫的實權。"他摸出一枚刻著"血煞"二字的令牌,令牌邊緣還沾著未乾的血漬,"顏破虜,你率飛虎堂偽裝成商隊,混入王都西市。方堂主的''地鼠堂''負責挖通通往皇宮的密道,百里堂主的''鷹隼堂''則控制城門守衛......"
"秋長老!"顏破虜忽然跪地,"若遇到風無咎的弟子......"
"風無咎?"秋玄機的聲音忽然低啞,彷彿被人掐住咽喉,"他若敢來,便讓副教主親自會會他。至於那弟子......"他眼中閃過一絲猶疑,卻很快被狠厲取代,"先斷其四肢,剜其雙目,吊在玉華橋頭。我要讓風無咎親眼看看,他最得意的傳人,如何像條野狗般死去。"
與此同時,雲逸正被賈臨拽到糖炒栗子攤前。老翁掀開鍋蓋,焦香混著糖蜜的甜膩撲面而來,讓少年想起山中師父偶爾烤焦的野兔。賈臨剛要掏錢,卻聽斜後方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緊接著是女子的尖叫:"抓賊!我的翡翠鐲子!"
雲逸轉身時,只見一道灰影如狸貓般躍過人群,懷中滾落的不僅有珠寶匣子,還有幾卷羊皮地圖。他瞳孔驟縮——地圖邊緣的血色魔紋,竟與前日在唐家演武場瞥見的魔教令牌一模一樣。灰影忽然轉頭,與雲逸目光相撞的瞬間,他看見對方眼底閃過的陰鷙與狠戾,那是隻有手上沾過血的人才有的眼神。
"少爺小心!"賈臨的刀鞘重重磕在雲逸肩頭,將他拽回現實。卻見灰影丟擲一把銀針,人群中頓時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雲逸下意識拔刀,卻見銀針在離他三寸處紛紛落地,針尖竟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是毒針!"賈臨掏出解毒丸塞進他口中,"走!別追了!"
但云逸的目光卻被灰影懷中掉落的物件吸引——那是一塊半舊的玉佩,上面刻著一頭噬咬自己尾巴的惡犬。他忽然想起唐音茹的警告:"若在王都見到刻著''血犬''的物件,立刻避開,那是魔教血煞堂的標記。"
夜風捲起地上的地圖殘片,雲逸瞥見上面標著"玉華河上游""青牛嶺埋伏點"等字樣。他彎腰撿起殘片,指尖觸到紙頁上凸起的暗紋——那是用鮮血寫成的魔教密語。賈臨臉色大變,欲要阻攔,卻見雲逸已將殘片塞進懷裡,眼中閃過與年齡不符的冷冽:"賈叔,回去告訴唐姐,魔教要對少年榜動手。"
糖炒栗子攤的火光映著少年緊抿的唇角,他忽然想起秋玄機在山洞中說的那句話:"這江湖,就要變天了。"而他手中的破雲刀,此刻正微微發燙,彷彿感應到了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已是子時三刻。雲逸望著灰影消失的方向,握緊了腰間的雙刀——或許這場江湖劇變,正是他從懵懂少年蛻變為真正武者的契機。而那些躲在陰影中的毒蛇,終將在他的刀光下,露出畏懼的獠牙。
暮春的晚風裹著玉蘭花的甜香掠過朱雀大街,雲逸剛在燈籠鋪前駐足,便聽見身後傳來劈里啪啦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