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們懇切的目光,安若鳳嘆了聲氣,遂答應下來了。
自進了屋後,這一整天,安若鳳就再沒有出過房門。
月上枝頭,清輝滿園。
畫扇看著坐在繡架前專心致志的安若鳳,再看看桌子上一點沒動的飯菜和糕點,不由嘆氣,端了一杯熱茶掀簾入內,殷殷道:“姑娘歇一歇,喝杯熱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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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鳳的手仍是忙個不停,點點頭:“放在那兒吧,等我繡完了再喝。”
這話估計安若鳳已說了許多次了,畫扇再不肯依她,跺腳道:“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麼?飯你也不吃,糕點也不用,現在就連茶水也不肯喝了。一進房門就坐在這兒繡了不停,你這是跟自個兒身體過不去呢?”
此時琳心從廚房回來,手裡端了一碗麵條進來,亦勸道:“姑娘,琳心給您下了一碗麵,快趁熱吃了吧。您不是最喜歡琳心做的麵條的嗎?”
幽幽嘆氣,終於抬起頭來,熬紅的雙眼裡盛滿感動,一手握住一人,語含哽咽:“多謝你們,待我這樣的好。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啊。我想要為心愛的男子做一點事情,所以,不要勸我,讓我靜靜地繡完這一幅刺繡。我不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只是更……愛他。你們若真的為我好,就請縱然我任性這一次吧。好麼?”
一番話說得畫扇和琳心都紅了眼眶,抓著安若鳳的手心疼道:“姑娘,姑娘這是何苦呢?”
安若鳳笑中含淚:“傻丫頭,我哪裡苦了?能為他付出,我心裡高興著呢。”
門裡的人真情流露,門外之人心有痛焉。
那一夜,清輝園裡的燭臺燃了整晚,那個長身如玉的溫柔男子亦站在外頭守望了一夜。門裡門外,不過是隔了一道門的距離。這麼近,卻又是那麼遠。
墨黑的天空卷出微弱曙光,霞光金燦蔓延開來。天,快亮了呢。
收回眷眷不捨的目光,站了一夜,渾然不覺衣襟盡溼,晨風吹過,身上瑟瑟發冷。轉身,正要離去時,忽聽屋內一聲驚呼:“姑娘,姑娘你怎麼了?”
納蘭容逸心頭大亂,不作多想,箭步如飛,推門而入。繡架前,女子如綢的青絲凌亂灑落,人已面色發青昏厥在地。
“安姑娘……安姑娘……”痛心大呼,納蘭容逸一把抱起面色如雪的女子,一路小跑將她放到裡頭的床榻上。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喊大夫過來。”納蘭容逸心急如焚,不由回頭朝嚶嚶抽泣的畫扇和琳心一陣怒吼。
“哦哦。”畫扇二人恍然大悟地轉身跑了出去。
此時安若鳳緩了過來,微微睜眼,揪著納蘭容逸的衣角,聲若蚊咬:“四王……”
納蘭容逸心頭大喜,見她如斯憔悴,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氣惱,語氣放柔:“安姑娘,本王在這兒,可感覺好些了嗎?”
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安若鳳朝他伸出的手,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視若珍寶,惟恐自己稍一用力就會握碎那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更惟恐會冒犯到她。
“安姑娘,你想和本王說什麼?”
那一雙昔日豔驚四座的明眸里布滿血絲,瞬間刺痛了他的眼,眉目籠煙,越發楚楚動人,她抓得他死緊,吃力道:“四王,請你一定要幫我把那幅刺繡送到鈺王手裡。我,求你。”
語畢,眼角緩緩淌下一行淚水,竟是血淚。
納蘭容逸痛到極點,似乎有人在肆意撕扯著他的心,不覺攥緊了另一隻手,鄭重許諾:“安姑娘,你放心。本王一定會幫你將刺繡送到三哥手裡的。本王一定會,相信我。”
“謝謝。”安若鳳的血淚仍在溢位,血和淚肆意盛放在如玉般素淨的容顏上,是何等悽美的畫面。
不由自主地伸手拭去她臉上觸目驚心的血淚,帶著滿腔隱忍的柔情,“別哭。我不要你的感激,只要你不再哭泣。若鳳……”
那雙深邃幽黑眼眸中所蘊含的似海深情就此展露無遺,安若鳳意識迷糊,卻仍瞧得清楚,心底透亮如晝。
驀然,納蘭容逸驚醒過來,縮回了手,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本王這就替你將東西送去給三哥。”
“四王等等。”
停住,強自鎮定道:“安姑娘,還有什麼話要囑咐本王麼?”
身後傳來長長一聲嘆息:“不要告訴鈺王,我欠他的已經太多太多。”
納蘭容逸沒有說話,快步離開了房間。抱著手裡的那幅刺繡,他恨不得能撕碎它。或者說,他恨不得能撕碎那害她心碎如斯的負心人--雲千歌!安若鳳這般好的女子,待他這般一心一意,換了這世間的任何一個男子,都不會捨得辜負她。雲千歌,他如何能為了權勢狠心傷害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