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鳳回過神來,知是到地方了。想起畫扇今日曾說過的那番話,心裡頓感侷促不安。
畫扇與琳心先行下了馬車,撈起簾布,“姑娘,該下車了,四王爺的府邸到了呢。
見安若鳳遲遲不下車,納蘭容逸的身形頓住,站在玉階上靜心等待著。
感受到周圍人因了自己的莫名舉動而沉默,安若鳳咬了咬牙,利索地扶著門把下了車。
迎面而來的光線略略扎眼,安若鳳抬手擋了擋,放下手後見到的是不遠處男子溫雅乾淨的容顏,心下略安。
他朝安若鳳淡淡微笑:“安姑娘若是再不下車,本王幾乎要以為,姑娘是嫌本王府邸太小,不肯屈就呢。”
如此詼諧一語輕易便掩去了方才的尷尬。
眾人掩面而笑,安若鳳亦忍不住笑,暗自感激,“哪裡?四王風趣,若鳳感激。適才,原是我失禮了。勞四王好等,真是對不住。”
納蘭容逸側身微笑,溫文爾雅:“安姑娘請。”
錯身而過之際,男子溫柔的嗓音輕輕竄入耳內:“安姑娘還記得麼?本王曾說過的,府內景緻甚好,但願姑娘能喜歡。”
腳步緩了下來,輕笑道:“再好的景緻,也得應時應景方算得上好。若鳳只是暫居幾日,無所謂喜歡不喜歡。王爺有心了,但只怕此景不合時宜。”
納蘭容逸沉默不語,反覆咀嚼,感念於她的慧質蘭心,隨即快步跟了上去。
果然,進了王府,一路走來,目之所及,皆是那浪漫悽美的安色海洋。如畫扇所言,堂堂一親王貴胄的府邸竟看不到一株明貴花卉,而是遍植了那不起眼的山茶花。納蘭容逸,他如此深情,可是為她?
忽然,安若鳳停在了一大片山茶花的花壇前,怔怔不語。
納蘭容逸見狀亦停下了腳步,瞅著安若鳳複雜的眼神,不由含了一絲期待:“安姑娘,怎麼了?”
抬頭,見他眼底含著的小心翼翼的期待,她頓覺愧疚,移開目光,嘆氣道:“四王,可願聽若鳳一言?”
聽她無奈嘆氣,他已知她心意。縱然失落得緊,面上仍是笑得溫柔:“安姑娘但說無妨。”
望著男子溫柔笑顏後掩不住的濃濃失落,安若鳳越發愧疚,卻不得不說:“此花不適合植在王爺的府邸。山茶清新不假,卻終究難登大雅之堂。王爺乃是皇上幼弟,府邸當多植些貴氣的花才是。更何況,也許那人心中並不喜愛此花。”
舉步繼續前行,身後傳來幽幽的嘆息:“姑娘說得是,原是本王多此一舉了。”
安若鳳心中不忍,回頭嫣然一笑:“王爺何必如此沮喪?也許那人,會因了王爺的用心而記住這一朵清新如茶的小花。”
黑眸陡然明亮,乍驚還喜:“真的麼?姑娘不騙我麼?”
安若鳳含笑點頭:“真的。”
納蘭容逸的臉上綻出了孩子一般歡欣的笑顏,略一遲疑,終是問出了口:“安姑娘,那你喜歡什麼花呢?”
目光落到遠處的流水上,淺吟如歌:“百花之中,吾獨愛梅之欺霜傲雪、冰清玉潔。”
“郡主,這就是王爺給您安置的住處。”侍女垂首畢恭畢敬地說。
“清輝園。”
抬頭看了一眼門口高懸的牌匾,安若鳳輕聲念出了園名,字型蒼勁秀致的“清輝園”三字在陽光下金燦發亮,綠瓦紅牆,翠竹修傍,頗有氣勢。彼時的安若鳳並不知道,此園乃是王府內僅次於納蘭容逸所居的“飛軒閣”的地方,原是為未來的四王妃修造的。可自她入住過後,納蘭容逸便再也沒有讓第二個女子踏足過清輝園。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見安若鳳怔怔地望著牌匾發呆,一旁的侍女適時地添上一句:“郡主,這園名可是我家王爺親自題寫的呢。”
安若鳳“哦”了一聲,頷首微笑道:“四王寫得一手好字呢。”
扶了畫扇的手,慢慢走了進去,踏進清輝園的那一刻,安若鳳就喜歡上了這個景色幽雅的地方。滿目蒼翠的綠,沁人心脾的淡淡山茶花香,安色樓宇掩於青山碧水間,古色古香,如入畫境。由此可見主人的用心。
停下腳步,回頭對跟著她的侍女們微微一笑:“你們都回去吧,我這兒有她二人照顧著就足夠了。”
侍女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撲通一聲全體跪了下來,俯首道:“郡主,可是奴婢們哪兒做得不好麼?您這般趕了我們回去,只怕王爺會責罰我等的。”
安若鳳忙走過去攙扶她們起來,解釋道:“不是不是。大家快快請起。我只是素來喜靜,不習慣身邊有太多人伺候著罷了。”
“可是王爺……郡主留下奴婢們吧。奴婢們只在屋外待著,沒有您的命令絕對不會進屋,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