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課以梵文的咒為主,待所有的經文唸誦完,還要念一段祈禱風調雨順民安樂的話。
按佛教的儀軌,過午不食,所以青雲庵的尼姑們一天只吃早,午兩頓。她們去吃早齋時,靈山仍在薄霧籠罩中。
早齋只有一碗粥,一點鹹菜。對於出家人來說,食物不在好壞,只要能果腹,支援修行就行。
青雲庵裡吃的蔬菜瓜果都是尼姑們自己種的。吃完早齋,尼姑們就到後山開墾的田地裡勞作,這種勞作也是一種修行方式,連慧嚴師太也身體力行。
圓空來到青雲庵後,不曾與外界有任何接觸,心緒平穩安詳,她真的認為,自己很適應這種生活。
過了二十幾天,主持慧嚴師太命她和圓性下山,到慶州城裡採買一些庵裡的日常用品。
這是一件苦差事。因為她們往來慶州都要徒步行走,尤其是回來時,身上揹負的東西很沉。
圓空來到青雲庵後,一向少言寡語,與其他尼姑私交不深。此次與圓性一起出外辦事,剛開始,兩人只悶頭趕路。走了一半路程,兩人坐下休息時,圓性遞給圓空一個野果子。圓空咬了野果子一口,滿嘴的酸澀,她不由皺起眉頭。
“果子酸吧,不酸不解渴。習慣了就好。”圓性說。
“嗯。”圓空忍受著嘴裡依然酸澀的感覺。
“你不太愛說話。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問,你長得這麼好,為什麼要出家?”
“那你為什麼要出家?”圓空沒有直接回答圓性的提問,轉而反問她。
“我小時候,父母找人給我算命,算命先生說,我前世罪孽深重,只有出家侍佛,才能消除宿業。我父母在我八歲時就送我到青雲庵出家。”
“我是無處可去,我不出家就不知該往何處去。”圓空也說了自己出家的理由。
“你的命好,不用非出家不可。如是我,長得像你這樣,就找個好人家嫁了,總比在山中過苦日子強。”
圓空詫異:“你念了那麼多年的佛經,難道沒有超脫?”
圓性正色道:“庵裡來來往往的信徒,一邊過塵世的生活,一邊信佛吃齋,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麼?為何一定要住在庵裡,才算修行。”
“是啊。任何地方都可以修行。每個人對此都有自己的想法,適合自己的生活就是最好的。我們不會在乎在哪生活,而是在乎在那裡生活能不能感覺到幸福。”圓空感慨說。
對她來說,住在庵裡是為了避世,而避世是為了避開那個人,避開了那個人,心裡就不會覺得痛苦,心裡不覺得痛苦,生活才會感到幸福。
圓性問:“你在庵裡生活感到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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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平靜,就像是一潭深水,沒有波瀾。我沒有過去,沒有將來,只有當下。我只想活在當下,其他的什麼都不去想。”
圓空說完,看看天上的日頭慢慢在移向當空,天氣日漸炎熱。她說,我們走吧。
走進慶州城裡,圓空才感受到外面的世界真熱鬧。與山中的清淨比起來,那種沸沸騰騰的喧鬧才是人世間大多數人喜歡的氛圍。
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圓空低著頭,她還不習慣自己現在的形象。圓空老覺得路人用奇異的眼光盯著看自己和圓性,出家人在塵世裡行走,確實不多,他們好奇。
越來越多的人往這條大街聚集,圓空幾次被人潮撞得與圓性分離。
有人大叫:“來了,來了,快來看。”
圓空四處張望尋找圓性,逆著人潮往回走。剛走幾步,又被人潮往前推走幾步。她微微喘氣,一連二十多日的兩頓素食,再加上幾十裡的路程走下來,她無力與人潮抗擊。
圓空隨著人潮往前,再往前。終於人潮站立不動,前面的人擠滿了,無法見縫插針了。
大家一臉興奮,好像在等待什麼。
圓空墊起腳尖,再次搜尋圓性的身影。
遠處隱隱有鼓樂聲傳來,人潮裡每個人伸長脖子,朝鼓樂方向翹首以待。
最先看到一人盛裝打扮,騎馬負責開路。
然後人們依次看到迴避牌、吹鼓手、鍘鑼綴燈、旌旗等。連金瓜,鉞斧、朝天鐙等各種兵器也都排列在儀仗的行列裡。
圓空這才知道,人們爭相看的是迎親儀仗。
遠處身著紅袍的新郎騎著馬緩緩而至,身後旗鑼傘扇,場面蔚為壯觀,八抬大轎隨行於後,轎身紅幔翠蓋,上面插龍鳳呈祥,四角掛著絲穗,八抬大轎後是一溜的各色轎子,整個儀仗真是威風凜凜。
圓空想去找圓性,朝外擠。
人群中有人說:“天下第一首富與江都王府郡主聯姻,果然不同凡響。這儀仗真氣派。”
圓空的心猛地一顫,回首去看慢慢行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