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這一去,杳無音訊。她每日度日如年,等啊等,時常抱著希望站在風雲堡最高的塔上,眺望他回來時必經之路,可每回都失望而返。
她非常想知道他去了哪裡,詢問有可能知道他去向的人,那些人支支吾吾,從不肯言明他的去處。他的去向太過神秘隱晦,這更讓她擔心。
好幾次,她想起他時就拿出那塊翠玉,極想找涼州城中的吉記,託他們去尋找他。
有次,她來到涼州城裡一家吉記店鋪前,徘徊良久,始終沒有邁步進去。她毅然轉身離去時,已想明白一個道理。他知道她在哪,他知道她在等他,主動權在他的手上,他不來找她,自己貿然去找,找到他又能怎樣。
涼州城裡突發大疫,風雲堡因偏安一隅,戒備森嚴,一旦發現有人得病,立即隔離,所以疫情得到控制。
一天深夜,所有風雲堡的人被集中起來,有親友的投靠親友,沒親友的發些銀兩打發掉。自此分離,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大家情不自禁留下惜別的淚水,平日感情比較好的丫環們,都相抱抽咽,彼此互道珍重,摘頭花,捋手串,對贈信物。
所有的人都走了,皇帝也不知去向,只剩下她。
她跟著涼州大營的軍隊一起撤離,浩浩蕩蕩的佇列整齊肅穆地朝西南方向越走越遠。
不知他們會帶她到何處。她心裡惶急,只是想,他回來時,是否還能找得到她。
一路風餐露宿,他們盡是往渺無人煙的地方行軍。這種行軍生活對他們而言習以為常,絲毫不見疲態。
鳳兒疲憊不堪,她騎的棗紅小馬體力不支,一直落在隊伍的後面。她也不催促馬兒,甚至想趁機調頭回風雲堡。
哪怕現在回疫病肆虐的涼州城,如果能夠等到他,她就算身染疾病也能含笑而終了。那樣總比現在時時受煎熬要強吧。
看到她屢屢落在隊伍的後面,那個安漠的潘將軍幾次提出讓她騎他的那匹大馬。她屢屢婉拒。
不知為什麼,儘管潘將軍對她態度很安漠,可她仍然感覺得到,他時常在關注她。夜晚,露營時,他的帳篷總紮在她的附近。白天,行軍時,他總出現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刻。
還有一次,她由於晚上思慮過度沒有休息好,又坐在馬上顛簸半日才下馬休息。她的頭暈得厲害,又聞到馬溺味,胃裡翻滾,難受得直想吐。
他遞給她一條潤溼的毛巾。一路上,他們除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飲用水,決不敢使用河流裡的水,怕這些水源已被汙染。所以水於他們而言是越來越少,越來越珍貴。
她用這條毛巾擦拭臉,感覺舒服許多。她感激地想對他說些什麼,可他已轉身離去。
過一會,他端了一碗熱粥過來。這一路,他們一直吃乾糧,很少埋鍋做飯,此時,吃到熱氣騰騰,清新爽口的粥,她不知該怎樣感謝他。
她抬頭,突然觸到他那如火一樣炙熱的眼神,那一刻,她驟然明白他的內心。他的安漠,是他在刻意掩飾自己真心的偽裝。
她無法承受這種眼神,這種關愛。
一天夜裡,她隱隱聽到他和軍師在隔壁的帳篷裡討論當前形勢,話裡說到厲澤,說到江南。
難道他在江南?
想到他在江南,她無法入眠。她想立即到江南去找他。
她在第二天夜裡,等周圍都一片寂靜。她悄悄牽出自己的小馬,朝江南的方向疾馳。
等到她來到江邊,發現江邊已有一人佇立在那,神情落寞,眼裡佈滿紅絲。她不敢再看下去,別過頭去。他會不會把自己捉回去?她擔心。
“你要去江南?”
她不語,只點頭。神情中含著倔強。
“去找他?”
她再點頭。
“你現在去不合時宜。”
“我不知道合不合時宜,我只知道我不去,生不如死。”
是的,生不如死,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滋味。
他低頭不語,良久,一拉她的手臂,將她拉上馬。她大驚,掙扎著要跳下馬。他牢牢地抓著她,啞著嗓音說:“我送你到渡口。”
船緩緩駛向江心,岸邊佇立的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身影漸漸被薄霧籠罩,人影越來越朦朧,直至消失不見。
鳳兒悲從心來,為他,為自己。
對他的心意,她覺得無能為力,覺得很抱歉。
她輾轉來到慶州。久違的故地重遊,沒有讓她有任何感觸,她一心想立即找到他。
慶州城裡,吉記的商鋪很多。她進了一家規模較大的商鋪詢問厲澤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