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秀敏淡然回視,唇角的笑紋隱約可見:“我昨日有沒有回家,父親您不知道?”
夏擎生被這話一噎,蹙起了眉頭。是了,他從沒將這女兒放在心上,故而並不知曉她昨是否回府。
然而這話他是決計說不出口的,他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自己的嫡長女,發現她竟然長得如此耀眼,猶如一把鋒利的劍,褪去了質樸厚重的劍鞘,露出尖銳的利刃,鋒芒畢露。
難怪武華王爺會對她另眼相待,她的確有那個本錢。
見夏擎生只看著夏秀敏,久久不曾言語,陶玉然心中發急,她笑著開口道:“老爺公務繁忙,這等瑣事他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秀敏,你可別怪罪你父親。”
說著,她輕扯了扯夏擎生的衣袖,小意溫柔道:“秀敏畢竟年幼,不懂規矩,老爺切莫與她一般計較。”
夏秀敏冷眼看著陶玉然裝模作樣,心中膈應。再加上肩膀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她委實不想在這裡再待下去。
夏秀敏站起身來,微微行禮,道:“體己話已經說過了,若是無事,秀敏便不打擾父親母親了。”
“慢著。”夏擎生沉聲阻止。
夏秀敏側首,挑眉道:“還有何事?”
夏擎生被她的傲慢弄得有些惱怒,威嚴的眉峰攏起,他沉聲道:“你與武華王爺尚未婚嫁,夜留王府之事決不可再犯,可知道了?”
“女兒明白。”夏秀敏順勢應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再和裴寒上一次山,也沒什麼機會夜不歸宿了。
見夏秀敏如此乖巧,夏擎生也不想再為難。這個女兒畢竟是未來的王妃,便是看在武華王爺的面子上,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他擺了擺手,示意夏秀敏下去。
陶玉然哪裡肯就此罷休?她以帕掩唇,發出一聲驚呼:“秀敏,你臉上怎撲了如此厚重的鉛粉?”
她心疼地從主位上走下來,愛憐地撫了撫夏秀敏的臉蛋,痛心道:“秀敏啊,你現在畢竟年幼,面板更是脆弱的緊。便是想要化妝,也該上些膏脂才是,這般的鉛粉是萬萬用不得的。萬一損了根基,可如何是好?”
見她伸手就想擦掉自己臉上的粉底,夏秀敏側過頭,退開一步。
她唇角微揚,眼底卻毫無笑意:“母親說的話秀敏自然是明白的,可秀敏這半張臉早已經毀了,又何談根基?只是撲些鉛粉掩飾罷了,難道母親還想幫我擦掉?”
夏擎生見兩人談論的都是女人家的東西,也不好插嘴,只好面無表情地端坐著,冷眼旁觀。
陶玉然也不指望夏擎生能幫自己什麼忙,她表情愁苦,像任何一個關心子女的慈母,道:“哎,也是可憐。不過你畢竟年幼,身體底子好,若是精心調養幾年,想來也應該是能養好的。”
她對身邊站著的丫鬟抬了抬手,吩咐道:“將我屋裡的那盒凝脂露取來,再打盆清水,先給小姐淨淨面。”
見丫鬟領命下去了,陶玉然便拉著夏秀敏的小手,妥帖道:“這凝脂露是與我交好的季夫人送過來的,對保養臉蛋最是有效。待會兒你將臉細細地洗了,我再幫你塗上一些,保準比你畫這些鉛粉有用多了。”
夏秀敏眼神一厲,剛要拒絕。在一旁聽著的夏擎生已經點了頭,讚賞道:“你母親想的周全,你就聽你母親的,將那什麼露用上一段時間。每日畫這麼濃的妝容招搖過市,也委實不成樣子!”
夏秀敏心頭冷笑,卻不能直接駁了夏擎生的面子。再加上她並不知道陶玉然想要整出什麼么蛾子,索性便乖聲應了,心裡暗暗戒備著。
等到丫鬟將清水打過來,夏秀敏便就著清水洗了面,用一方小巾將臉擦拭乾淨。鉛華洗去,露出一張恬淡柔美的臉,線條溫和,眉眼淡然,哪裡還有半分盛氣凌人的模樣?
陶玉然滿意地瞧著夏秀敏那張透出一點病態蒼白的臉,心道這才是她熟悉的那個小賤人,懦弱而又好欺負。想來之前也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以為畫個濃妝便能夠跟自己鬥了?簡直是妄想!
“瞧瞧,多麼標緻的臉蛋,出水芙蓉般的嬌俏。便是不化妝也美的緊,你還塗那勞什子的鉛粉,完全是浪費嘛!”
陶玉然挑起夏秀敏的下巴,上下打量著,面上笑得滿意,眼中卻是劃過一抹狠毒。
站在一旁的丫鬟早就得了陶玉然的吩咐,在捧上凝脂露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大小姐的顏色卻是不錯呢,只是瞧著氣色不大好,眼底都有黑影了。”
陶玉然聞言大驚,認真地將夏秀敏上下打量著,驚道:“還別說,秀敏你的臉色著實差的厲害,難道昨晚在王府沒有歇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