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代表來,把作業發下去,所有老師每天都會在釘釘發當天作業的打卡任務,所有學生按時提交,提交不了的,我會聯系家長讓家長說明情況,”戚燕撐著講臺,抬眸掃視正在傳卷子的學生們,“不要不把老師的話放心上,等開學來了我會一一清點作業的提交情況,到時候別說老師給你們找不痛快,這都是為了你們自己!”
陳送轉身把卷子遞給褚琮之,悄悄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又飛快地轉過身。
淩湛把卷子往後傳,紙張抖動的聲音清脆,她壓低了聲音問褚琮之:“你想好填哪個學校了嗎?”
她說的是教室門外的展示牆,上午戚燕剛發了便利貼讓她們寫下自己的目標院校和分數線,等收集起來之後貼在外面,結果比收便利貼來得更早的是放假通知。
褚琮之抿唇,她不喜歡這樣列目標的形式,或者說她其實並沒有自己的目標,無非是能考多少算多少,其他的所謂目標院校都是母父為她決定的,就像在拉磨的驢面前掛的胡蘿蔔,盡管他們並不知道褚琮之是不是真心喜歡這根蘿蔔。
她把便利貼遞給淩湛,彩紙上的字跡娟秀,是一所在京市的985院校,具體的分數線沒寫,但光是學校的名氣就已經點名了分數線不會低,她低聲道:“我媽說離北市近,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好去哪個學校。你呢?”
淩湛把便利貼往裡藏了藏:“我想去南方,海市或者州市,都可以。”
南方。
褚琮之心頭動了動。
海市和州市常常跟北市並列出現,褚琮之不是沒想過報志願報的遠些,但每次一提出來就被母父飛快地否定,他們會說不讓她報那麼遠,來回不方便。
確實不方便,所以畢了業之後,她們還會見面嗎?
褚琮之突然想到這一點。
似乎不見面也是正常的,高中同學畢了業之後總是分散到全國各地。
褚琮之把便利貼交給來收取的班長,她的和淩湛的疊在一起,背後的膠條把兩張紙黏在一起,近在咫尺的兩張紙,寫上去的目標卻在地圖上有著兩千公裡的距離.
她難得走神,戚燕放學前的百般叮囑一句都沒聽進去,出門前看見門口柱子上張貼著的歷年的一分一檔表,沒有考生的名字,只有一個個數字密密麻麻地排列,最高七百,最低不到五百,她轉頭又看見角落的牆上貼著的去年的優秀考生名單,似乎只有高分才能和名字連在一起。
“怎麼了?”
陳送揹著包從前門出來,上前拽了拽她的書包背帶。
褚琮之回神:“沒事兒,在看這個排名,走吧。”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褚琮之問陳送:“你想好要考哪兒的大學了嗎?”
陳送踩著樓梯的邊緣,每一階樓梯上都貼了勵志標語,牆上也是,陰暗的樓道看上去像某種規則怪談的開始點,她說:“北市吧,我想學醫,而且想離家近一點。”
眼前忽然閃過某天夜裡在便利店裡瞥見的那塊膏藥邊緣,中年女人滄桑的臉印在膏藥上頭,她幾乎能想象出來膏藥下的青紫和傷痕。
陳送往下跳了一節。
還有宋懷玉。
宋懷玉那天說:湘南太遠了,最好去京市,離家近。
離家近,也離她近。
抬頭看見京市醫學院的校徽印在旗子上掛在頭頂,陳送跳了一下,指尖堪堪擦過漂浮的旗子邊緣,第一次感覺到高考的壓力橫在背上,像扛著一根柱子。
“你呢?”下到一樓,陳送轉身倒著走,問褚琮之。
褚琮之只是搖頭。她什麼目標都沒有,不過好在成績夠好,她或許可以有很多選擇,比如京市,比如海市和州市。
比如和淩湛去同一個城市。
褚琮之沒覺得突然想起淩湛有什麼不對,畢竟作為一個不擅長和外人交際的人,要獨自去那麼遠的地方,有朋友同行最好不過。
兩人一起騎車子準備回家。
教室外的便利貼已經貼好了,淩湛和褚琮之的便利貼貼的很近,一張寫著規整的大學名字,另一張塗改過,第一行被黑筆劃掉,主人下手很重,看不清本來寫的是什麼,還有第二行的兩個字——“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