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了一天飛機，也很累。”方清珏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他，把臉埋在他肩上，“……一起洗吧。”
江川笑了笑，“你確定嗎？”
方清珏不說話。
江川就放下菜刀，偏過頭來親他。方清珏分開雙唇迎接他，邊吻邊往後退，手也沒閑著，抓著江川的領口往自己懷裡拽，到底是將人勾進了浴室。
他們像以前在醫院裡暢想的那樣，浴缸裡，吧臺上，落地窗前，最後還把床弄亂了。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兩個人才稍稍歇息了片刻。江川倚著床頭，摸出手機叫了份外賣，方清珏趴在他身上，喘著粗氣問：“你那天和你爸說了什麼，他看你那表情跟見了鬼似的。”
江川回憶了一下，笑著說：“我祝他婚姻順遂，百年好合，別半路夫妻成怨偶。”
怪不得。
方清珏想，江川當時的眼神和態度，以及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大概會給江遠闊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就這些？”
“當然不止，我把外婆的事也告訴他了。”
一提到陳婆，方清珏的心就沉了下來。他安靜了半晌，小聲問：“他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人的想法是不會改變的，不要指望別人會變好。”
江川知道方清珏為什麼會問這個，他頓了頓，把江遠闊找他的原因說了出來：“他遇到了麻煩，需要和人結盟，結盟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聯姻，正巧那家是個千金，江海年紀又小，他就想到我了。”
“江海？你弟弟叫江海？”
方清珏的注意力完全跑偏了，壓根不在江川被逼婚上，這讓江川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這名字怎麼了？”
江家幾個小輩的名字都是江老爺子起的。
江川。
江海。
江洋。
海納百川，彙海成洋。
從名字就能看出來，江老爺子最重視也最看好的是江洋。如果不是江遠闊又爭又搶，江老爺子依靠裙帶關系搞起來的房地産公司，應該是歸江洋一家繼承的。
難怪這兩兄弟交惡成這樣，連帶著小輩也明爭暗鬥了起來。
“這名字不好。”方清珏恨恨道，“這爸也挺不要臉。”
是挺不要臉。
父愛不是與生俱來的，江遠闊的愛自然也有他的條件和前提。江川不禁想起他信心滿滿地用十六年的養育之恩要挾，然後被自己一句“外婆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報答她了嗎？”懟得啞口無言的樣子。
“江川。”
“嗯？”
“本來我不想給你壓力，但現在我改主意了。”方清珏突然拽過一旁的枕頭，起身坐在上面，一本正經地說，“你一定要拿獎，氣死你爸，氣死江家所有人。川怎麼了，川是百水之源，沒有川哪來的海，沒有川哪來的洋！”
江 川目不轉睛地和他對視了半晌，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在過去的幾千個日夜，他從未奢望過繼續追音樂夢，哪怕他清楚地知道只有在彈琴的時候才最接近真實的自己。
有風吹過來，輕輕地蕩起了窗幔。在這一剎那，江川有點沒分清這是地中海的季風還是太平洋的海風。
藍花楹無聲墜入大地。
而他在方清珏的推動下終於緩慢地，平靜地，再次成為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