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珏伸出胳膊回抱他,不斷用手輕撫他的後背。他能感覺到江川有多崩潰,因為江川從未如此頹敗地戰慄過。他想說點什麼來安慰他,可又實在說不出沒關系這三個字,張了張嘴,又動了動唇,最後只喊出一聲久違的:“川哥。”
以往每次這麼喊,江川都會暗戳戳地高興好一陣。可如今,這兩個字並沒能讓他好受一點,反而顫抖得更厲害了。
“你這樣身體怎麼吃得消……”
江川把臉埋在他的肩頭,嗓音和身體都顫顫巍巍的,還有很重的鼻音。方清珏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江川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抬頭看向他,“你有沒有病倒過,進過醫院?”
手驟然頓在空中,心也咯噔一聲,方清珏跟被人掐住了喉嚨似的,頓時說不出話了。
江川眼裡的淚變得更多了,臉色也白了幾個度,急切地問:“進了幾次?情況嚴重嗎?除了胃出血還有沒有其他問題?醫生都是怎麼說的”
“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我該先回答哪一個?”方清珏望著那雙飽含憐惜與心疼的眼,心跟被揉皺了似的,“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就是胃有點不好。”
這哪裡是有點啊!
江川再也受不住了,也像在後怕什麼。他摟緊方清珏的腰,用力到像是想把人揉進血肉裡,勒得方清珏都有點喘不過來氣。
“對不起……”他不住地道歉,彷彿除了認錯就不知道還能再做什麼,“是我想錯了……”
“大錯特錯。”
“錯得太離譜了……”
方清珏的眼睛也濕潤了,胸口像擠壓著什麼東西,悶得發脹。
其實見過陳序以後,他就有點理解了江川當時的處境。後來看見江遠闊,那一瞬間他徹底共情了江川所有的顧慮,擔憂和不自信。
你看,他那麼清楚江川的恨,也那麼清楚江川的愛,可他依舊懸起了一顆心,擔心他們的感情會被江遠闊影響或是左右,何況是當初的江川呢?
如果情景調換,他應該和江川的做法差不多。
想通這些後,他心裡所剩不多的怨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只是這五年碎骨重塑的痛苦是實打實的,他沒辦法輕描淡寫地說沒關系,只能拍著江川的後背,蒼白且無力地安慰:“都過去了。”
“過不去……”江川用力搖頭,“這輩子都過不去……”
是啊。
過不去。
方清珏到現在都不敢再聽那首歌第二遍,更不敢想江川那時候到底做了什麼,他一輩子都原諒不了那個決絕又負氣的自己。
江川又何嘗不是這樣。
眼淚不知不覺地流淌下來,心裡也一片滾燙,方清珏也把臉埋在江川肩頭,肩膀聳動了起來。
“那麼多回,我跟在你身後……”江川聲音哽咽得厲害,“我有那麼多機會走到你面前問一問,我……”
“我卻只讓淩嘉澍去問……”
“我真蠢,我真信了你很缺錢。”
“我怎麼這麼蠢……”
他彷彿陷入了思緒迷宮,走不出去,停不下來,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只是單純的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
“我太蠢了。”
“你怎麼會和他說實話,我怎麼就沒當面問問你呢?”
“我真以為你只是在和林真真置氣,我以為你回到她身邊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