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珏眉尖一蹙,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所以你才一直用無臉男頭像?”
像是沒料到他會在這時候提這一點,江川抬眼看了過來。
這一剎那,兩個人的目光對上,方清珏透過那雙倍感意外的眼睛,直直望進了江川心裡。
“怪不得你看見我追車以後就把頭像換成了無臉男,我一直以為你是喜歡這部電影,原來你是把我對標成了千尋,把林真真對標成了白龍,把自己對標成那個短暫陪伴了千尋一陣子的無臉男。”
江川微微睜大了眼,神情有種被看穿的狼狽。
直到這一刻,方清珏才真正讀懂了江川,過去的,現在的,眼前的,未來的。
他們相擁在一起,頭發不可避免地纏繞到一處,眼淚也因為緊貼的臉龐融合了。
他們哭了很久很久,誰都沒再開口說話,嗓子卻都啞了。昏暗悄無聲息的降臨,這一夜,最亮的不是天上月,也不是水中星,而是他們飽含愛意的眼睛。
天矇矇亮的時候,外間傳來了輕微的關門聲,是布蘭克回來了。
躲在屋裡的兩個哭泣包這才收了聲,頂著腫得像核桃的眼睛躺在床上。江川又開始道歉,用沙啞得不像話的聲音道歉,然後胳膊伸到方清珏身後,想拍他睡覺。
情緒如此大起大落,真的很難睡得著。方清珏窩在江川懷裡,想起他們相依為命的那兩年,不光江川從未說過喜歡,他也沒有。
他甚至連表白都沒有,難怪江川從始至終都覺得他是被掰彎的。
“江川。”方清珏抬頭吻了一下他的唇,然後藉著晨曦微末的光筆直地望進他的眼,“人這一輩子有三種羈絆,愛人,家人,朋友,你全佔了。”
“所以,以後不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無條件支援你,選擇你,陪伴你。”
“我不是千尋,但你是白龍。”
江川薄薄的眼皮動了一下,眼裡亮起很淺的一個星點。他動了動唇,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後一個字都沒說,只是湊過來親吻方清珏。
方清珏知道他聽進去了,也總算是相信了,縈繞在心頭那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終於消失了。
他摟著江川的脖頸,和他相擁著親吻,接那種很純潔的唇瓣貼唇瓣的吻。他們依舊沒能停止哭泣,眼淚還是隔一段時間就會掉一滴,以至於這個吻都是鹹澀的,跟這場破鏡重圓一樣,酸得發苦。
直到臨近正午,在樓上補覺的布蘭克睡醒了,下來煮東西吃,叮鈴咣當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寧靜,他們才從情緒海嘯裡走出來,擠在主臥自帶的衛生間裡洗臉。
照到鏡子的那一刻,方清珏嚇了一跳,江川也很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即,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再也沒抬起來過。
哭的時候覺得靈魂都找到了出口,如今冷靜下來覺得羞恥極了。洗完臉,方清珏翻開藥箱,用眼藥水催化眼睛的消腫進度,江川用冷水浸濕了兩條毛巾,一人一條冰在眼睛上,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出屋,哪怕都被飯香勾響了肚子。
最後,是布蘭克主動敲了敲房門,說飯煮多了,然後就又出門了。
方清珏這才出去,跟做賊似的,趴在視窗往外看,確認布蘭克確實走了,沒在院子裡,才熱了下飯菜,和江川坐在島臺那狼吞虎嚥地吃。
島臺旁有個模擬的劍麻盆栽,比方清珏屋裡那株真劍麻盆栽大很多,像窄瘦版的棕櫚樹,綠葉勃勃,充滿生機。
江川想起院裡也栽種著不少劍麻,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好像很喜歡劍麻。”
方清珏嗯了一聲。
江川更好奇了,“那你還用石頭壓著它?”
“我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能破石而出。”方清珏低頭攪動著碗裡的燕麥粥,說話時沒看江川。
江川也沒看他,同樣低垂著眉眼,“為什麼會想看這個?”
“有點好奇。”
話題自然且不著痕跡地結束,江川掏出手機,一邊吃飯一邊檢視附近的醫院,“困嗎?”
方清珏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