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n.不懼落空 周旋久但寧做我1)……
方清珏看著江川乍然變紅的眼, 突然有點理解他為什麼只澄清了誤會,卻對這幾年的生活閉口不提了。
因為現在,他也不是很想提。
方清珏垂下頭, 倚坐著電腦桌,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斜斜地支著地,有點無奈地說:“你能不問嗎?”
江川微微俯身,雙手撐在他身體兩側,低頭湊近他的臉,盯著他被睫毛遮掩住一半的眼睛,喉嚨發緊地說:“你把一天的時間安排的這麼滿是想讓自己忙起來,忙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對嗎?”
“我沒有胡思亂想, 我只是……”方清珏很輕地抿了下唇, “會控制不住想你, 一想到你, 我就什麼都做不了。”
江川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唇瓣,感覺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灌了風的冰錐,錐錐都捅在心口。
“我只能讓自己忙起來, 忙到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回憶。可人需要休息, 我一閉上眼腦子裡就都是你,根本睡不著, 成宿成宿的失眠。”
怪不得他最近睡眠狀態沒問題,他每晚都是在自己懷裡睡著的。想到這,江川眼睛紅得像充了血,眼角也盈著清亮的水光,瞧著非常的破碎。他用力眨了下眼睛, 嗓音變沉了,還有點顫:“所以才一直吃安眠藥?”
“……嗯。”方清珏一直沒有看他,表情很不爽,彷彿說得極不情願,“只有這樣才能什麼都不想地睡過去。”
“這五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差不多吧。”
缺愛的人都會渴望一個錨點,江川就是方清珏的錨點。盡管他盡力去規避,還是會在無數個不經意的瞬間想起這個人,以至於他經常夢見江川。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經常夢到一個人不是你想他了,而是你的潛意識在反複重現他對你的創傷,好 讓你盡快恢複。
他一夜又一夜地夢,卻還是走不出來。
那些睡不著的深夜,他看了很多書。其中有一本散文集裡寫:我什麼都沒有忘,但是有些事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放。
方清珏才猛然意識到,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開始四處兼職,用工作與課業麻痺自己,麻痺那根敏感又脆弱的神經。
哈德森教授曾組織學生去塔斯馬尼亞,那裡是世界盡頭,是澳洲很出名的旅遊地,連不是這個專業的布蘭克都報名了。
他們一群人坐在沙灘上看日落的時候,布蘭克勸他學著享受生活,不要過的那麼累。
南澳雙休日上班會有雙倍工資,他一直以為方清珏加班是為了薪水。
他說:“你看,這天美不美?這海美不美?”
方清珏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目光有一種穿透的力量,彷彿透過這片海看到了曾經站在海灣裡的那個人。
他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
布蘭克不信,“怎麼會不知道呢?美不美你還看不出來嗎?”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
“我的家鄉也有一片海,出門走幾步路就會到沙灘。那裡的海和這裡的沒什麼不同。”
唸的人再沒可能,時間也不再有意義,對他來說,哪裡都是世界盡頭。
冷風帶起塵沙敲打在玻璃窗上,細微的聲響打破了一室沉默。方清珏倏然意識到,江川好像很久沒有開過口了。
他抬眼一看,他愛的人眼眸微垂,目光專注而深沉地看著自己,眼底很亮很亮。
因為那裡蓄滿了水光。
愧疚與自責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江川眼角溢位了滾燙的淚。他用力抱住了方清珏,懺悔似的說:“對不起……”
這飽含情緒的三個字聽得方清珏的心揪了起來,密密麻麻地泛著疼。他閉上了眼,甚至想捂住耳朵,可他知道,如果不讓江川說出來,恐怕這個人會內疚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