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澤點點頭。
“能感覺出什麼嗎?”
“情緒很消極。”牧澤問,“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麼?”
方清珏也沒隱瞞:“我懷疑他有很嚴重的厭世傾向。”
“厭世是心理狀態,不是心理疾病,無法準確地鑒別與確定。”牧澤將耳機摘下來,還給他,“但厭世的人都有輕生或者自殘行為,他有嗎?”
方清珏聽罷,驀然攥緊了藍芽耳機,喉嚨發澀地說:“……有。”
牧澤有點意外:“什麼時候?”
“七年前,五年前應該也有。”方清珏垂下眼簾,纖長的睫羽遮住了眼眸中翻湧的情緒,“這幾首曲子就是這兩個時間段寫的,表達的情感都很消極。”
“那就不奇怪了,厭世就像人的喜怒哀樂,是時有時無的,只要不是長期處於這樣的狀態就沒什麼問題。”
“那如果是長期的呢?我聽過他最近給hot新寫的專輯,裡面有一首搖滾樂讓我印象很深。”方清珏說著就播放了那首歌,鼓譟的樂聲一傳出來,牧澤就又皺了皺眉。
他安靜地停了一會兒,才說:“旋律很壓抑,只是歌詞和高爆發的唱法讓人忽略了伴奏。”
“對。”方清珏關掉音樂,將藍芽耳機和手機一起揣進兜裡,“這說明至少在七年前,他就已經處在厭世的狀態裡了,但他看起來……又不太像厭世。”
牧澤沉吟幾秒,說:“抑鬱症裡有一種型別,他們通常都很開朗,從外表看不出來是抑鬱症人群。江川會不會也是這樣,只是看起來很樂觀,其實是將厭世情緒藏起來了?”
“有可能。”方清珏問,“有辦法確定嗎?”
牧澤搖了搖頭,“我只能給他做個心理測試,看看他有沒有抑鬱傾向,不過如果真的是長期厭世的話……”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驀然抬眸看過來,眼神格外認真,“你極有可能是他討厭的世界裡唯一喜歡的存在,所以他一直在和這種厭世的情緒自我對抗。”
聞言,方清珏心下轟地一聲。
“你是我存在的意義。”
“你存在,就是命運給予我最大的禮物。”
“只要你需要,我就會在。”
原來只覺得這些情話聽起來很美好,如今才明白這些話語,其實都是江川變相釋放出的求救訊號。
心髒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紮了一下,方清珏的心窩肺管子疼成了一片。
“我……”他的聲音突然就變啞了,“我該怎麼幫他?”
牧澤道:“很簡單,讓他找到喜歡做的事,投入到喜歡的事情裡。”
江川喜歡什麼。
除了他,應該就是音樂了吧。
當年因為母親去世,他有了心理障礙,做不出曲子,也彈不了樂器,還被父親拋棄了。後來他克服了心裡障礙,卻沒能繼續深造。
牙齦纖維瘤是遺傳的,很容易轉變成牙齦癌,治療得晚還會引起其他病變。他心心念念讀牙醫,是擔心他和陳婆會有發病的那一天。
所以他真正的夢想是音樂,真正想學的也是音樂,從來都不是口腔醫學。
“我知道了。”方清珏清了下嗓子,聲音正常了一些,“有那種不被發現的心理測試嗎?”
“有啊。”牧澤微微一笑,“一會兒你跟著做一下,打個掩護。”
方清珏應道:“好。”
“那我去準備一下。”牧澤說著就回了病房。
方清珏倚著窗臺,盯著走廊的白牆出了好一會兒的神,直到收到徐招娣的感謝資訊才起身進了病房。
嵇野沒再待在臥室,這會兒和江川都坐在客廳的軟皮沙發裡,牧澤坐在他們對面的沙發凳上,三人中間的茶幾上擺著幾副手繪畫,畫著不同種類的沙發。